“原来你并未不知罪,只是以为我不知而已啊!”
方靖远淡淡地瞥了他一眼,“你是魏将军麾下,问罪也罢,恕罪也好,自行去找魏将军吧,本官……不便处置。”
他绝口不提恕罪之语,只说不便处置,显然不光是不肯放过这次,还记在了心上,齐新海见状不禁大为后悔,还没来得及多说,就见方靖远朝着岳璃点点头,说道:“让狸娘们都集合,我有几句话要说与她们。”
齐新海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岳璃带方靖远进了海州狸的营地,却将自己晾在了外面,又是尴尬,又是恼怒,可大宋素来重文轻武,别说方靖远如今官至四品,虽为海州制置使,却已将地盘扩张至徐州和沂州,大有统辖淮东之势,而他不过是个小小的六品武官,哪里敢在他面前置喙。
更何况,他的那点小心思,只怕早已被方靖远看透,别说请罪,就连解释的机会都不给他。
“齐副将……”身边的亲卫看到他脸色青青白白地变幻,有些担心地问道:“要不要派人给魏将军送封信去?或者让魏家娘子帮忙向使君问一下……”
“不必!”齐新海黑着脸,还有什么可问的,问就是后悔,早知如此,当初他就不该幸灾乐祸地光看热闹不出力。
海州狸营房距离他这边就隔了个校场,两边的箭塔遥遥相望,说没看见没听见人闹事,等于说自己玩忽职守,自抽耳光,可说是听到了,却没出去,甚至还等方靖远出面了才匆匆赶到……既成事实,人家根本不听解释,只让他自己去找魏胜认罪,这罪,是那么好认的吗?
再愁也没用,方靖远已跟着岳璃进了海州狸的营地,他只好回去想想这请罪书该如何写才能过关。
方靖远进了海州狸的营地后,看到里面的数十个狸娘已经从营房里出来,站在校场上列队站好,看到岳璃和他一起走来时,齐刷刷地望向他,一个个眼睛亮晶晶的,站得笔直如青竹一般,生怕在他面前有失形象。
看到这些精神抖擞的狸娘们,并未因先前在外面闹事的百姓而有所动摇,方靖远欣慰地说道:“有人来闹事,你们能稳住阵营,不受挑唆,非常好。”
“既然加入海州狸,你们就是真正的军人,军人的刀枪,不是对着自己的百姓,而是对着敌人。他们受人唆使前来闹事,你们若出去跟他们闹起来,无论动不动手,都会落于下乘。”
“至于那些造谣生事之人,本官一定会严查到底,给你们一个交代。我也希望,你们能不畏谣言,勇往直前。”
狸娘们轰然应喏,望向他的眼神愈发闪亮,简直像看到了自己心目中的神袛一般。
那些人在营门前闹事叫骂时,她们不是没有害怕没有生气过的,只是记着岳璃说过,严守营地,无令不得擅自出入,更不能擅自对百姓动手。所以哪怕听到那些污言秽语骂得越来越难听,她们就算再生气再恼火再害怕,也得忍住。
不光是她们自己要忍住,还要拉住同伴不能意气用事。
魏楚楚就有几次都差点没忍住,想出去剁了林家忘恩负义的夫妻俩,还是被大家拉住了。她真是没想到,当初巴巴地求着她,说了几大箩筐好话,让她带着一起入营的林梅儿,会反手就给她一个耳光,打得她简直都没脸见人。尤其没脸面对绣帛儿。
上次林梅儿的阿娘带人逼嫁绣帛儿,就让魏楚楚很是难堪,她是魏胜的女儿,在海州狸中,和临安来的那些狸娘似乎天然就有沟壑,表面上相处得客客气气,可私底下难免会有些竞争,林梅儿是她带来的人,她丢脸,也等于自己丢脸。
无论是在平时的演练还是在任务和行动安排上,魏楚楚都不落后于扈三娘和绣帛儿等人,她自幼跟着魏胜习武,原本以为自己的武技就算比不上岳璃拿不到武状元的头衔,若是去武举也能中个武进士回来,可没想到跟真正的武进士如绣帛儿等人较量时,次次都落于下风不说,绣帛儿还是那种绵里藏针的笑面虎,每次笑嘻嘻的对人,可下手从不留情,别说是林梅儿,就连魏楚楚自己也在她手下吃了不少苦头。
可就算如此,魏楚楚还是想正大光明地在训练和战场上跟绣帛儿比个高低,从未想过动什么手脚,哪怕平日林梅儿也曾说过些小话,说岳将军和方使君偏心临安来的狸娘,对她们不够重视,也不知是不是私下里给她们特殊待遇……她听得多了,倒是好胜心更强,直到沭阳一战,看到绣帛儿出手杀人的干脆利落,而她当时真正动手时,还犹豫了一下,险些被人翻盘,还是绣帛儿和扈三娘及时补刀,才救了她一命。
而当时,原本一直跟在她身边口口声声要跟她互相保护的林梅儿,却早已吓得躲在水中不敢露面,别说过来跟她同生共死,没推她一把都算好的。
在那等生死攸关之际,是人是鬼,才更加看得清楚。
魏楚楚感激之余,亦对绣帛儿再无戒备之心,甚至还主动向她讨教,学习柔术和相扑。当时林梅儿也跟着来凑了热闹,学了几招。她人长的娇小可爱,嘴又甜又会哄人,哄得绣帛儿和扈三娘都倾心传授绝招,只是她吃不得苦,相扑时被压倒就会忍不住哭喊求饶,结果自然学得一塌糊涂,别说跟魏楚楚相比,就是跟其他人相比,也差得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