绔,可对官场的那些明里暗里的规矩都门清,难得提醒方靖远一回,却见他压根没放在心上,不禁有些怀疑他对这位得力助手是不是真的看重了。
“你真打算就么放着不管?不怕他自毁前途?”
“你太小看他了!”方靖远正好看到岳璃回来,一脸古怪之极的神色,便随口问道:“你也去看他们公审了?出结果了吗?”
岳璃刚点点头,霍千钧就迫不及待地问道:“怎样怎样?裴文卓最后怎么给黄河五鬼定罪的?他们有没有交钱赎刑期?他准了吗?”
“交钱了,也准了。”岳璃神色还有些恍惚,像是看到了某些不可思议之事。
“真是岂有此理!”霍千钧倒吸了口气,愤慨地说道:“以黄河五鬼犯下的累累血案,罪大恶极,怎能用钱来赎刑呢!这种恶人,就是千刀万剐都不未过,裴文卓居然就这么轻易地把他们放了……”
“谁说把他们放了?”岳璃摇摇头,“没放。”
“没放?”霍千钧一怔,“那你刚才说裴文卓准许他们赎刑了?”
“是啊!按照大宋律例,可以以铜赎笞、杖、徒、流刑。”岳璃回想着当时裴文卓当众念出黄河五鬼所犯下的罪行,以及对应的刑罚时,脸上的表情愈发的古怪起来,“一斤铜可赎笞仗十下之刑,那位裴押司就逐条陈述黄河五鬼所犯之罪,上至杀人越货,□□掳掠,贩卖人口等等,下至偷鸡摸狗,伪造文书,拖欠税款……”
“等等!”霍千钧掏掏耳朵,一脸匪夷所思的表情,“我没听错吧?裴文卓居然跟这些亡命匪寇江洋大盗算税款?这是要征收哪一年哪一国的税啊?”
岳璃点点头,要不说她当时听得也懵了,别说是他们,就连台下听审的百姓,和台上候审的黄河五鬼,当时都跟见了鬼似的看着裴文卓。
连江洋大盗都得收人头税的裴押司,到底是什么地方出来的魔鬼?!
“妙!果然不愧是裴三郎,精通律法,能想出如此妙计来!”
方靖远却是拍案叫绝,哈哈大笑起来,“我还真是没看错他,以后此人定然是一代人杰,举世无双的人才啊!”
岳璃叹了口气,说道:“裴押司说了,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金人就算占了大宋的土地,可我们依然是大宋的臣民,如今使君收复济南府,身为大宋子民,自当尽忠于国,这税款理当补交。只是大宋天子心怀百姓,仁善慈悲,不忍我等受苦受难,故而免去以往三十五年和自收复后三年内的土地税和人头税银。”
霍千钧目瞪口呆,“这……官家原本也没打算收的吧?收复之地免税三年也是早就有的政策啊……”
“是啊,但百姓并不知道。”岳璃想到此处,也不得不服,“就算有些人知道,也未必领情。”
“但经过裴文卓拿黄河五鬼开刀,让大家明白,违法乱纪者,不得免税。”方靖远笑眯眯地说道:“以后大家若是遇到一些有悖律法之举时,就得好生考虑一下,能不能交得起这笔罚款了。”
白给的银子,谁都想要。
免去的税款,谁都不想再交回去。
至于黄河五鬼所犯下的其他罪行,大大小小,涉及到诸多方面,光是公布那些罪行,读状子的文书都换了三个人,除了早就已经断气的无影鬼,其他四人都听得目瞪口呆,他们哪里还记得,自己在十年八年前,有没有偷过张家的鸡李家的狗?有没有拆过王家的房子烧过赵家的楼?
更不用说他们在犯案之事放火殃及的其他百姓有多少,凿船越货时毁掉的船和人都是谁,那些人的损失有多少。
这一笔笔的烂账,谁还能记得请?
犯案的时候他们都是图个痛快,杀人灭口,放火沉船,一了百了。谁能想到时隔若干年后,会有人把这些一笔笔的都翻出来,一件件的跟他们算账?
偷窃当处笞刑,流千里,徒三年。
杀人当处脊杖八十,黥面两行,发配三千里。
……
一边数落着他们的罪行,一边算计着赎刑需要的银钱,裴文卓说话算话,一点儿折扣都不打,一桩桩一件件算下来,将黄河五鬼苦心经营多年攒下的银钱给罚得干干净净,一个铜板不剩,还顺便给济南府的百姓们科普了一番大宋刑统的各条律法及对应刑罚。
最后不光是黄河五鬼彻底崩溃了,前来听审的百姓们也都跟着麻木了。
原来放火时累及他人,不论是否有意,除赔偿损失外还要判处刑罚,原来踩坏他人房屋砸伤屋主会被笞刑三十……
借钱不还要罚,欠税不交要罚,占地不耕也要罚……
到最后大家看裴文卓的眼神,从一开始听到他竟然准许黄河五鬼以钱赎刑时的义愤填膺,变成最后敬畏之极,想必从今日以后,大家对大宋刑统的认识,都会十分深刻。
毕竟,账算到最后,黄河五鬼被罚得精光,没钱赎斩刑绞刑,除了早死的无影鬼早超生入地府之外,其他人都被定了死刑,等刑部批复后,择日处决。
所有人感觉,这次公审,比直接处五鬼以凌迟之刑还要惨。
毕竟,凌迟是□□上的千刀万剐,而这种公审,从一开始给了他们赎刑逃生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