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那些普通的宗门弟子们满心疑惑,但玉摧宫内殿坐着的掌门们却心里十分亮堂。
“掌门,重霄君身旁那个空着的位置,是给谁留的啊?”
云梦泽掌门带来的弟子是第一次来宗门大比这样的场合,看什么都新鲜。
殿内其余仙门五首的掌门及弟子她都认了个脸熟,唯独太玄都掌门重霄君左侧下首空着的那个位置,迟迟无人入席。
什么样的人,还能排在他们仙门五首的掌门前面?
“还能是谁?”云梦泽掌门摇光仙子瞧了眼重霄君那十秒里有五秒都在瞥门口的模样,掩唇笑道,“定是在等他那个逆子。”
“逆、逆子!?”
“你年纪小不知道,重霄君是有一个亲儿子的,不过自幼叛逆,十二岁时便自己给自己找了个师尊,下山入别的宗门了。”
那弟子惊愕地压低声音:
“啊?太玄都的大师兄……难道不是重霄君的儿子吗?我还以为,日后重霄君会将掌门之位传给他呢……”
“自然不是,少年人总有叛逆期,等重霄君的儿子再长大些,这太玄都终归还是他的。”
摇光仙子与弟子闲话几句后,目光落在了那把梨花木的椅子上。
就是不知道,重霄君的儿子放着太玄都中那么多的大能长老不拜,为何非要拜一个不知名的仙尊为师?
而且重霄君也是够给面子,这样的场合,竟给那仙尊留第一把交椅。
也不知是什么神仙人物。
正想着,外面传来动静,是灵枢长老引着一行四人入殿了。
青衣墨发的仙尊生了一张温柔和善的眉眼,似暮春烟雨朦胧里的春景,面容端正清雅,不笑时如兰花高洁不染纤尘,笑起来似风吹云散,皎月朗朗。
看上去竟不像修士,像个凡人界里的文弱书生。
众人心下咋舌,又往他身后看去。
他身后就是一名玄衣剑修。
知晓内情的仙门掌门们并不难认出他是谁,因为他的模样和殿内上方的太玄都掌门重霄君眉眼有五六分相似。
有好事者不动声色的打量重霄君身旁青年的脸色。
深蓝衣袍的,是太玄都大师兄萧寻,仍然维持着他平日里那副礼数周到的圆滑模样,四平八稳地俯瞰一行人入内,让人全然瞧不出他在想什么。
面相威严的重霄君忍不住开口:
“方应许,你还知道回……”
“师尊,当心脚下。”方应许恍若未闻,虚扶着兰越,“这太玄都的门槛可高得很,若师尊您嫌绊脚,我们还是尽早回去的好。”
“……”
重霄君顿时哽住一瞬。
“重霄君,许久未见,近来可好?”
兰越温声含笑,化解了无形中的尴尬。
重霄君这才神情稍霁,朝兰越行了个晚辈的礼,将下面一群掌门看得十分茫然。
“劳仙尊挂心,一切安好,仙尊请上座……等等。”
重霄君的余光瞥见他身后一角,忽觉不对。
“不知仙尊身后那位纯陵弟子,是……?”
已努力将自己缩得小小,企图躲在前面三个高个子后面蒙混过关的沈黛浑身一僵。
谢无歧回头,见她还在努力往他们身后缩,失笑:
“你躲什么?那位重霄君修为已算当世顶尖,你钻地缝他都能看到你。”
他说得不错,不只重霄君看见了,在场的其他掌门也全都看见了。
尤其是纯陵十三宗的掌门九玄仙尊,更是从沈黛一跨进门就认出了沈黛身上所穿的纯陵门服,以及沈黛这张眼熟的脸。
九玄仙尊回过头看向身后站着的徒弟:
“衡虚,这是怎么回事?”
衡虚仙尊也始料不及。
和江临渊一样,他也未曾将沈黛那日的僭越之语真正放在心上,却没想到她能真的付诸行动。
宗门大比。
这样全修仙界的盛会。
身着纯陵门服却与别宗走在一起,这与当众叛出师门有何区别?
衡虚仙尊心下已是对这徒弟失望至极,更对这个抢走他徒弟的青年颇有怒气。
眼尖的沈黛想要赶在衡虚仙尊找兰越麻烦之前开口,还没跨出两步,就被看似柔弱的仙尊不容拒绝的拦回了他身后。
“有人慧眼不识珠,我捧起来擦擦灰,带在身边而已,纯陵十三宗容不下她,我想偌大玉摧宫,总该给小姑娘一个立足之地。”
兰越嗓音温润,可说出来的话却令众人都有些愕然。
“当然,若玉摧宫也容不下,我阆风巅总还是不缺这一席之地的。”
这话一出,重霄君的背脊都立直了几分。
“仙尊说笑了,这玉摧宫能容下上万人,怎可能没有一个小姑娘的位置。”
语罢,身旁的萧寻便很有眼色地隔空移来一把椅子,笑眼弯弯道:
“仙尊,两位仙君,小师妹,都请入席吧。”
衡虚仙尊心中已有怒火,但这里他也明白,这里并不是解决他们纯陵门内事务的场合。
且刚才兰越的话里有话,恐怕在外面,还发生了许多他这个师尊不知道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