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境里的时间变换速度与幻境主人的记忆有关。
重要的记忆便会停留的长一些, 不太重要的记忆便会眨眼掠过。
太守府的小院里,日子过得很慢。
太守公子再也不用去书房睡觉, 嫁入太守府的宫泠冰笑容越来越多,她渐渐又变得像那个临霁镇的小姑娘。
她会和太守公子说起自己从前在临霁镇的日子,说起阿丑,说起镇上好吃的糖葫芦,还有她曾偷偷藏起树下下棋老爷爷的棋子的事。
她的夫君大多数时候都会安静耐心的听着,只是听到有些事情会难过的蹙眉。
比如她做农活时差点切掉自己的手指。
又比如她养父母家中的哥哥想要对她动手动脚,最后被她提刀追了一条街,回家以后还挨了顿揍。
“打得疼吗?”
他长眉秀气,担忧心疼的望着她。
宫泠冰扁扁嘴道:
“你长这么大一定没有挨过打,那个棍子和我手臂一样粗,打在我背上,一个月都没养好呢。”
他抱住宫泠冰,宽厚的手掌拂过她的长发。
“对不起,我应该更早一点来找你的。”
宫泠冰忽然怔住, 半响,不知想起了什么, 埋首在他颈窝。
“不晚。”
她眷恋地依偎着他,抛去记忆里的那个人影,对他道:
“以后我们还有很长, 很长,很长的一生呢。”
沈黛看着眼前的这一切,心中悲戚。
没有以后了。
宫泠冰死在这一年,他们不会有一生了。
变故发生在初秋。
平溪郡邪祟横行, 傍晚黄昏便全城闭户, 无一人敢出门, 即便如此,平溪郡三日以来也死了数百人。
邪祟出,昭觉寺内的佛修出。
常山昭觉寺守卫平溪郡一方安宁,除魔卫道,本就是最大的修行。
听闻佛子明寂入城伏妖的消息,宫泠冰还在饭桌上恍惚了一瞬,太守公子没有察觉,用闲聊的口吻缓声道:
“……城中那些邪祟,听闻他的名声便怕得四处逃窜,他救了平溪郡这么多人,我父亲本想邀他来太守府设宴款待一番,他却来去匆匆,连顿饭也不肯来我家吃,连夜就赶回昭觉寺了……桃桃?”
她闷闷地抱住了他。
“不要他来家里,我只想你天天回家陪我吃饭。”
太守公子失笑,抚摸着她的头:
“桃桃,你真是越来越爱撒娇了。”
佛子明寂一夜荡尽城中百鬼的消息传遍平溪郡之后,平溪郡便很时兴请一些仙人道长来家中除祟。
可昭觉寺的佛子明寂又不在昭觉寺,据说是去平息别处妖祸了,平溪郡便生出了许多不入流的散修,装作是名门大派的弟子,四处坑蒙拐骗。
宫泠冰本以为这个叫伽岚君的人也是其中之一。
“……你是谁?”
她眼神不善地看着突然出现在太守府的男人,他正垂眸望着院中过了花季的紫陽花,听见宫泠冰的声音,他缓缓看了过来。
这是个很好看、甚至过于好看的人。
但不知为何,宫泠冰在见到这个人的第一眼便生出了一种厌恶,这厌恶很没有道理,但仿佛是从血脉里带来的一样,清晰又强烈。
“这是后宅,不是你该来的地方,出去。”
白衣执扇的青年遥遥望着她,笑道:
“我不该来这里,那么你呢?”
宫泠冰蹙眉:“什么?”
“你非凡夫俗子,本该踏入仙途,修长生之道,而不是在这方院子里磋磨一生,平淡死去。”
伽岚君语调悠长,天生带着说服者的气质。
“难道你不想知道你是谁,从何而来,失去的那几年记忆都有什么人吗?”
宫泠冰自然是想的。
可她也知道,这个伽岚君来得古怪,不会是什么帮她寻找记忆的好心人。
“你怎么会知道我过去的记忆?你帮我,是想让我替你做什么?”
眼前的男子面如新雪,笑意极淡:
“你还记得你在临霁镇,有一个与你同年同月同日生的朋友,叫阿丑吗?”
宫泠冰一愣。
“她与你是同一年来的临霁镇,与你生辰一样,世间没有那么多巧合,你们之所以能遇上,不过是因为你们二人本来就是来自北宗魔域,本来就是自幼相识的玩伴。”
“你们两家同时蒙难,一起流落在外,你们二人有同样的深仇大恨,但现在,阿丑已经死了,是被那些正道修士斩草除根杀掉的。”
幻境中的宫泠冰和旁观着这一切的宋月桃同时露出惊愕神色。
原本从头到尾漠然以对的宋月桃,从见到伽岚君出现之时,她脸上的镇定便寸寸瓦解,到了此刻,已然一片灰白。
这一切,和伽岚君对她说的不一样。
他为什么要去说服宫泠冰跟他走?
为什么要骗她,说阿丑已经死了?
他去找宫泠冰,到底是在谋划什么?
旁观着这一切的皓胥,也第一时间意识到不对:
“这绝不可能,如果她真的来自北宗魔域,是魔族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