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临渊又回想起沈黛方才那一句言之凿凿的“当然不信”,一瞬间泛起了五味杂陈的感慨。
她太高估他了。
即便是他在听到这种诱惑之后,也会动摇。
但他也知道,那些都是假的。
他记忆中的那个沈黛,那个曾经亦步亦趋跟着他,用信赖的目光追随着他的沈黛,永远,永远都不会再回来了。
*
这场与北宗魔域的决战僵持了一日,到了第二日晨光熹微之时,仙门五首的掌门才合力斩杀三大魔君中最强的奉幽魔君。
而另一位阴吾魔君则与谢无歧战况胶着,他似乎对谢无歧十分执著,一定要与之分个高低。
然谢无歧本就是天生堕神,与他几番交手,就仿佛是阴吾魔君在喂招给他一样,他的魔核越发强大,魔纹从脖颈间一路攀爬而上,覆了半张脸,衬着冷白色的皮肤,显出了一种野性的邪魔气息。
“可惜啊,可惜啊,若是你父亲还在世,你父子二人合力,十洲必然无人可阻,我魔族早就从北宗魔域这蛮荒之地解脱,称霸十洲!可惜——”
阴吾魔君浑身浴血,却依旧不甘心地咬牙切齿道:
“可惜你身为魔族少主,竟是个被正道修士养大的白眼狼孽种!屠杀同族,认贼为师!你可知你那位师尊,百年前也参与过镇压魔族的大战?那镇魔碑前白骨累累的血池,有三成都是你师尊一人填满的!”
空中剑影凌厉,没有丝毫凝滞,使的正是与沈黛相似,从兰越处一脉相承的剑法。
谢无歧虽也是第一次听说兰越曾参与百年前修真界大战,但听过也只是淡淡道:
“他填三成,我便填四成,也算是我出师,你说呢?”
阴吾魔君被谢无歧这话气得怒火中烧,杀招更猛,恨不得将他砍成碎片。
“混账!白眼狼!无情无义的孽障!北宗魔域的魔修都是你同族!你竟杀你同族来增强修为!”
“魔修杀凡人杀修士,只觉理所当然,今日死于我剑下,也是因果报应。”
谢无歧话音落下时,持昆吾割玉剑而来的沈黛正面牵制住阴吾魔君,他只是稍一分神,谢无歧鬼魅般的身影以闪现至他身后。
阴吾魔君只觉眼前划过一道天元剑的剑光,下一刻已是人首分离。
剑上血珠被随手甩落,玄衣少年睥睨道:
“杀人者就要有被杀的觉悟,伽岚君如此,你亦然。”
随着北宗魔域剩下两名魔君被斩杀,剩下的魔族大军顿时溃不成军,很快便被仙盟弟子和各宗修士团团围困。
天光大盛之时,这一场百年一遇的正邪大战才算是正式落下帷幕。
哐当——
天元剑从谢无歧手中滑落,沈黛回过头,才见谢无歧已脱力倒地,连忙扶起他:
“师兄!师兄你怎么了!?哪里受了伤?”
沈黛被谢无歧吓个半死,然谢无歧却只是困倦地掀起眼帘,似笑非笑地望着她不满道:
“……不是都改口了吗,怎么又喊回师兄了?”
沈黛僵着脸,手臂紧紧扶着他,仔细查看:
“到底有没有受伤……”
谢无歧与魔修鏖战整整两日,修为以一种近乎怪物的速度攀升,同时也在这个过程中不断透支力气。
此刻纵然他想装作无事发生地说句没事,也是有心无力。
好在谢无歧从来也不是什么好面子的人,便干干脆脆地枕在沈黛肩头,长臂一伸,便将她拉入怀中,曲起的腿恰好将她娇小身形圈住。
他像抱着什么柔软玩偶一样抱着沈黛,依恋又贪婪地埋首在她脖颈,懒声道:
“确实受伤了,要亲一下才能好的那种。”
本只是一句玩笑话,但沈黛听完之后却当真捧起他的脸,在唇边轻轻落下一吻。
少女望入他微微讶然的双眸,认真问道:
“还疼吗?”
沈黛平日做任何事情都很认真,但做这种事情也这样认真,实在是令他有些意外。
可正是因她如此认真,所以当谢无歧望入她真挚纯澈的双眸时,只觉得有无尽的怜惜与爱意在心底泛起波澜。
“你呀……”
疲倦至极的他嗓音带着点哑,贴着她柔软的侧脸,慢而轻地蹭了蹭。
“不疼了。”
他顿了顿,又慢条斯理地补充:
“是现在就算照我心口捅一刀,我也能自己拔出刀子原地翻三个跟斗的不疼呢。”
沈黛:……倒也不用这么拼。
大战结束,驻守后方的云梦泽派来了许多医修接应。
谁也没料到,重霄君与兰越竟然其中伤得最重的一批,要是支援的队伍再迟来那么一会儿,这两个看似沉稳老练的长辈就要淡定的捏碎灵核,跟敌人一起同归于尽了。
所以等伤者都被抬回云梦泽疗养时,方应许头一个恶狠狠地给兰越掖紧被子,用恐吓的语气道:
“摇光仙子说了,要躺三天才能下地,少躺一秒,杏姨送来的点心我一口都不给您吃!”
躺在床上的兰越顿时笑容僵硬,不敢乱动。
而因为云梦泽屋舍紧张,被安排在同一间屋子里重霄君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