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语气里藏不住的骄傲。
沈琛仔细看了看他,“陆元帅家里死了谁?”
“不知道,一个疯婆子。”
“不对,不是疯婆子,她是......”
另个小孩想说话,被神气小孩粗鲁推开,“我说是就是,大家都知道她是个疯婆子。”
沈琛敛目,无声将糖分给他们,立直身体。
他往陆宅大门走,那小孩立刻跟上来,伶俐反问:“喂,你是谁,你打听陆元帅家的事干什么?你要进去?你找谁?”
“你进不去的,小心被打出来。”
小孩站定在他面前,很有自信似的,摊手,“把你口袋里所有的糖给我,我能让你进去。”
沈琛的手放在口袋里,除了糖,还能摸到一张薄薄的纸。
他给他糖,他在手里数了数,一把塞进自个儿兜里,伸手拉住他,用词时髦:“走走走,我带你进去,去见我妈。”
沈琛:“你妈妈是谁?”
“啊?你到底是不是东北人,怎么连我妈都不知道?”
十岁出头的孩子反应极大,往前跳了一步。
“我妈——”
“就是当家作主的大太太,我们家的女将军,连我爸做事打仗都要听她的主意。所以甭管你上我家找谁,只要我妈说能见,你就能见,厉害不?”
他以大拇指搓过鼻头,一脸天然的骄傲与得意。
原来是林娇安的儿子。
沈琛抽出被他捏住的袖边布料,抬头便是如雪覆盖的灵堂,漆黑,肃静。
淡淡的烟雾弥漫笼罩,冷不丁一股冬风闯堂而过,香火摇晃,灭了一支。
死气阴影迅速涌上。
如饥饿的兽。
陆家的嫡大少爷停住脚步,陆家的庶小心肝回头:“走啊,你干嘛?”
“我就在这。”
沈琛没有看他,语调一如既往的沉缓。
“你这人怎么比我还少爷,多走两步都不肯?”
小孩摸出一颗糖在手里丢,啧啧作声:“那行吧,看在糖的份上,给本少爷等着。”
他熟门熟路地绕过走廊。
沈琛笔直往前走,灵堂里哭声依稀。
一人背后宽阔,像是整个人扑在棺材上;一白发妇女侧坐,堂下跪着寥寥几人。
他凭记忆认出妇女脸边一块灰色胎记,是他生母的奶娘,他儿时唤她:“燕婆。”
燕婆子回过头,冷不防瞧见个眼熟但面生的成年男人,裂开的嘴唇不住抖动。
“你、你是——”
惊疑不定地隔着一段距离打量他,喉咙漏风似的,嗬嗬,嗬嗬响,许久才发出一声:“大少爷,您是大少爷对么?”
“我回来了。”
沈琛吐出这句话的时候,风雪骤然变大。
白绸漫天飞舞,烛火又灭一支,似浅浅的叹息。
年迈的燕婆子踉跄起身,往外跑,差点被门槛绊倒。
沈琛接了她一把,好像接住一把胶水粘连的骨头架子。
“回来了。”
她仰头望他,眼睛虚掉了,“足足的二十年,大小姐日夜记挂您,您终于好好的回来了,只是——”
“您回得差了,差三天,只差三天啊!!”
“她前天一早就没了,没之前还问我,今个儿什么日子了,大少爷怎么还没回来。”
“我说快了,快了,小姐您千万别闭眼,不然大少爷走进门来,见你闭着眼,保不准心里难受,以为您这二十年压根没念着他。”
“她说好,她撑着眼,又问我,那二少爷什么时候回来?”
“接着问,小小姐什么时候回来?”
“大小姐病了,她病了好多年,脑子糊涂了。”
燕婆子连连摇头,泪水簌簌而下:“怪我,怪我跟着糊涂,一时犯傻没哄住她。”
“大小姐慢慢又想起来了,靠在床边说:差点忘了我是大太太,又是一年冬天了。”
她模仿她的语调说:“我们阿琛怨我这个没出息的娘,怕是不肯回来了。”
“我的阿致丢了,囡囡八个月就没了,我听到他们在喊我。”
“她这样说,说了一个早上,然后、然后就——”
膝盖身躯一点点滑下,燕婆子已是溃不成军,嘶哑而迷茫地喊:“这可怎么是好,大少爷才回来,大小姐又走了,怎可怎么是好。”
“哎呦呦呦呦。”
“你们这些人怎么回事,都不看着点儿,又让燕婶儿胡说八道些什么呐?”
“什么大少爷回来、大太太走的,晦气死了,大太太我在这儿没人瞧得见啊?”
闻声,雍容散漫的声,字字卷着舌头说,力图娇媚。
再见人,四十多岁的女子保养得当,个头矮小。
一身玫红旗袍裹白裘,戴着珍珠耳环翡翠手链,生生搁北方做起南方人,因此端得是世间罕见、妖媚无二。
她步子迈得细碎但快,眨眼工夫走到大院来,瞧见沈琛,眼神不由得闪了闪。
“哎呀,我还以为怎么回事。”
“一会儿功夫灵堂吵吵闹闹,连风啊雪啊都变大了,闹得我心里不踏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