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也好,免得我再遭人耻笑。”便扬长而去。
玫瑰病好之后大闹了一场。
能摔的摔,能伤的伤,一脚踹了人家的佛龛,指着吓破胆子的小老婆冷笑:“就你这装模作样恶心人的死老太婆,明面吃斋念佛做善事,翻过面来处处为难我,害我落胎还有脸说我咬。我呸,姑奶奶要是菩萨,嫌你还来不及,明个儿就降道雷把你给劈了!”
她嘴巴狠,没过两天才子家还真被雷劈了。
伤亡不大,人家找关系把她关进警察局,折磨大半个月,红姨才悠哉悠哉来捞人,逼着玫瑰签下新的一份苛刻卖身契。
而百合。
她是自个儿倾家荡产赎的身,过得了穷日子,挨得住妯娌嫌恶,前后剩下儿女一双。
这样看来还不错。
奈何世间对自以为的罪人作指责,通常要株连全家祸及九族。
她的儿女生得不错,伶俐,小小年纪懂得分担家事,似乎不足以抵去‘生母做过歌女’的龌龊,更抹不掉‘身世不明’的肮脏猜测。
他们自小没有玩伴,饱受非议,明明到了年岁,凑足了钱,却被学堂几次三番拒之门外。
——因为其他家孩子的父母,不愿意接纳这样的一位‘同学’。
百合素来能屈能伸,回头亲手做好糕点,精心包装,家家上门拜访孩子们的父母,希望得到他们的包容。
不知其中发生了什么。
坊间流传的是,其中有个被她‘抢’过心上人的富家太太,仇敌见面分外眼红,当是恶语相向,字字诛心。
“我做过什么是我的事。”百合问:“你要怎样才不为难我的孩子?”
“你去死。”
富家太太轻飘飘地丢下这话:“不想害小孩遭殃,你死了不就好了?说不定我们还觉得小孩可怜,摊上你这个丢人的妈。”
百合什么话不说。
默不作声地回到家,打扫院落,洗衣晾被,哄孩子们出去玩。
当天下午就死了,自杀。
血流了大片大片,玫瑰去的时候她还有气儿,血淋淋地握住她,只说了三个字:“我真悔——”
悔什么?
爱,成婚,生子,自杀?
她悔得什么,终是不得而知。
沈音之更猜不到。
玫瑰百合搬走了,隔壁住进别的人,她全是道听途说的。
直到年满十四岁,为了登台做准备。她得以走出小房间,完事儿逛了逛阳光明媚的百乐门,在偏角处不期然地看到一个女人。
细瘦如柳条的身子依着窗扉,灰色的卷发如藤蔓般蜿蜒而下。
她有些老了,眼睛,皮肤留下点儿松弛的痕迹,遮不住骨子里的风情万种。
“现在什么季节了?”
她双目寡淡无光,没有归处,过会儿叹气:“还是冬天啊,看来春天不会来了。”
那时沈音之就站在走廊边。
转头便是雅致春风卷花瓣,漫天纷飞,柔情万物的景色,那人视若无睹。
她就是玫瑰。
死在几年后的夏天里,没有瞎,死前依旧在说:“我盼着春天呢,春天怎么就不来了?”
没人在意她的疯言疯语,除了沈音之。
她晓得是什么摧毁了她。
——爱。
*
问题来了。
#人做得好好的为什么要爱?
#突然被爱怎么办,有没有一键屏蔽的功能?
#怎样帮助我的商业伙伴摆脱爱情,脱离苦海,以此长久保证公平,公正,稳定的合作关系?
以及:说不定不是爱,搞不好弄错了,怎么解开这个误会?
沈音之起劲儿运转着大脑苦苦思索,但思维被某人打断。
原因无他——
他亲她!
又亲她!!
头顶烟花看着看着,突然就低头亲她,好像根本没有原因,没有声音,这不亲得稀里糊涂莫名其妙嘛!
像猫肉垫似的软绵绵,在脸边玩游戏似的,来来去去亲个没完,非常痒。
“你看烟花,别亲我。”
她忍不住一手推开,脱口而出:“我想事儿呢。”
“想什么?”沈琛冷不防捉住她的手,又亲了亲指尖,“在想怎么跑?”
“......”
我不是,我没有,你看你被爱情搞得——
多疑!
沈音之投来复杂且嫌弃的眼神,沈琛落着眼,视而不见。
下巴靠在她肩上,指腹沿掌心脉络细细摩挲,玩味道:“光你自己跑不了。”
“就像当初沈晶晶放你走,但我知道,以你的能耐躲不了这么久,肯定还有人接应,给你出主意。”
“会是谁呢?”
他侧目过来,语速折磨人的慢:“苏井里,还是,林朝雾?
?!
这是要找他们秋后算账的意思么?
还是现在就下手免得她故技重施?
“不是他们。”她死鸭子嘴硬,“那时候我都不知道二狗子在哪里。而且林朝雾是我新认识的朋友,你讲她干什么?”
沈琛不眨眼地看着她,那眼神过分的深,过分的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