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玉案心乱如麻, 他难得有如此不冷静的时候。再次目睹萧渡活生生地站在自己眼前,萧玉案脑海中不期然地浮现两人上一次见面的情景——空旷的大殿中,萧渡全身是血, 闭着眼睛,微笑地和他说,哥哥走了。
一连串的疑问向萧玉案涌来。他看到的真的萧渡吗?他们所在的小城是不是又是真实的?如果这一切都是真的, 萧渡又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买完花灯的萧渡似乎察觉到了萧玉案的视线,抬头朝楼上望来。萧玉案记得萧渡认识他这张脸, 立刻举杯做饮茶状,让衣袖挡住自己的脸。等他放下手再往下看时,人群中已经找不到萧渡的身影。
看到萧玉案过于反常的表情, 顾楼吟心情有些微妙。不难看出萧玉案和这个名叫萧渡的男人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无论是爱恨亦或是恩怨,萧渡对萧玉案而言,必定是特别的存在。可他不知道两人之间曾经发生过什么。他和萧玉案在一起的时间太短了, 萧玉案的很多事情他都不知情, 他就像是一个随时可能被赶出去的局外人。
萧玉案回过头, 垂眸看着手中的杯子, 似有几分茫然无措。
顾楼吟抿了抿唇, 道:“萧玉案。”
萧玉案心不在焉地“嗯”了一声。
“他是你什么人。”
萧玉案晃了晃杯子,低声笑着:“他是我的……”
萧渡是他什么人, 他自己也说不清。可在他“杀”了萧渡一次后, 过去的那些纠葛都显得不重要了——他们,两清了。
萧玉案沉默许久,顾楼吟没有追问, 静静地等待他的答案。
“哥哥。”
顾楼吟一愣。
萧玉案深吸一口气,“顾楼吟,他是我的……哥哥。不过, 我们早就反目了。他现在大概把我当仇人看罢。”
堵在顾楼吟胸口的东西消退了些许,他记得萧玉案有一个小时候走散了的哥哥,原来就是这个男人。他想到一事,道:“黎砚之称你为‘少尊主’。”
“是的,萧渡就是被三大宗视为天下大患,欲除之后快,偏偏连他姓谁名谁,长相如何都一无所知的刑天宗大魔头;我是他的弟弟,所以我是小魔头。大魔头设计除了大魔头,夺走了他的地位和下属,最终成了大魔头。”萧玉案半真半假道,“你现在知道我的真实身份了,也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了,还要和我同行吗?”
顾楼吟道:“要。”
“可是你是顾杭的儿子,我是萧渡的弟弟。那什么,自古正邪不两立……”
顾楼吟问:“你是正?”
“我当然是邪。”
顾楼吟道:“嗯,我也是。”
萧玉案哑然失笑,心绪平静了些许。他打起精神,道:“我怀疑方才我们见到的萧渡,并非是被附魂的镜中人,而是萧渡本人。”
“为何。”
“萧渡惯用右手,他刚刚向摊贩老板买花灯也用的右手。”
顾楼吟道:“他为何会出现在此处。”
萧玉案摇摇脑袋,“我不知道。”除此之外,他还有许多不解。比如萧渡是怎么“活”过来的,他既然没死,为什么不回刑天宗找他报仇,萧渡隐藏踪迹来到这座魂城究竟想做什么。
顾楼吟问:“要不要去找他。”
萧玉案想了想,道:“要。他来魂城应该有一段时日,肯定知道些什么。萧渡一向以灭云剑阁为任,或许他也是查到了青焰在城中才来到这里。”还有一个原因他没告诉顾楼吟,他有种预感,萧渡说不定会知道他丢失的魂魄在哪。
拿定主意后,两人离开酒楼,向卖花灯的老板打听方才向他买灯的红衣男子去了何处。老板热情道:“在我这买了花灯的客人一般都是要去前头的河边放花灯的,公子可以去那找找。”
萧玉案向老板道了谢,老板趁机道:“都说把心愿写在纸上,放进灯里一起飘入河中,便可心想事成,万事顺遂。公子不妨也买盏花灯,试上一试?”
萧玉案想着拿花灯作掩护也不错,笑道:“好啊,我买一盏试试。”
顾楼吟道:“两盏。”
萧玉案有些惊讶,道:“你不会真信这个吧,明显是骗人的。”
萧玉案的声音压得很低,但老板是个耳尖的,听他这么说,立马为自己的花灯正名:“公子可别不信。城中大名鼎鼎的陆仙子你们知道吧?她之前常去河边放花灯,许愿能嫁得一如意郎君。结果你猜怎么着?”
萧玉案道:“她嫁得了如意郎君?”
老板一拍大腿,“可不是,明日她就要和她那神仙一般的郎君拜堂成亲啦!”
神仙一般……这是不是太夸张了一些,要说谪仙般的容貌——萧玉案看了眼身旁之人,灵光一闪,问:“你说的那位陆仙子,可是陆玥瑶?”
老板大吃一惊,“你、你怎敢直呼城主的姓名!”
萧玉案追问道:“她的那位郎君,是不是白头发的?”
顾楼吟握剑的手紧了紧。
老板不愿再与他们多说,道:“这我哪能知道,我又没见过。你们买完东西就赶紧走吧,别耽误我做其他人的生意。”
萧玉案不再多问,拎着花灯走了。顾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