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沁雪沉默了一会儿,亦觉得自己贸然送诗相约的行为有些唐突,君行之会拒绝也是理所应当。
她心中渐渐后悔起来,都怪她当日急昏了头,才会不顾脸面,莽撞行事,她自从听说赏花宴的事之后,虽然不断告诉自己不必在乎,但心里还是忍不住烦闷不已,辗转反侧了几日,后来才会忍不住出此下策。
她知道这样做不对,可是当时她心中焦躁难安,已经顾不得那么多了。
君行之是君子,自然不会如此不顾礼仪地跟她相会,此事若传出去,他们的名声便全都毁了。
君行之的做法既避免了尴尬,又保全了她的颜面,举止有礼,行事周全,正是如她所想一样的真君子。
她应该感到开心才对,否则一旦相会,如果酿成大错,则悔之晚矣。
她这样想着,稍微释然了一点,甚至感觉到了一丝丝君行之冰冷面容下的温柔,抵消了刚才的不悦,隐隐开心起来。
她看着君行之,心底一软,脸色有所缓和,露出淡淡地微笑来,“君行之……”
她声音微顿,想起祁丹朱刚才的称呼,不由不甘地轻皱起眉头,不过她不是祁丹朱,她是相府小姐,出身文雅世家,不可能像祁丹朱一样恣意妄为,随便称呼男子的名字。
她心思定了定,轻声细语地开口道:“君公子,刚才的事情都是误会,你莫要见怪。”
她一语双关,既是说刚才李秋水误会他与祁丹朱的事,也是在说藏头诗的事是误会,想要在君行之面前挽回一些颜面,不想让君行之以为她是一个轻浮女子。
君行之摇头,淡声道:“无妨。”
魏沁雪见他面色与往常无二,略微放心一些,笑了笑道:“对了,今日公子和小姐们相约在揽月阁斗诗,不少文人才子都在,那里有歌舞、有杂耍,还能吟诗作对,很是热闹,君公子可要跟我一起去看看?”
她想要找个理由将君行之从祁丹朱身边带走,她不能容忍她离开之后,君行之跟祁丹朱还有这么多时间独处。
君行之想要开口拒绝。
“咳……”祁丹朱适时在旁边咳嗽了一声。
斗诗这种热闹,她当然不能错过。
魏沁雪顿了顿,微敛笑容看向碍眼的祁丹朱,不情不愿问:“殿下可要一起前去?”
祁丹朱故作矜持地背着双手,沉吟地点了点头,“文人才子相聚,本公主也该去鼓励一番,既然魏小姐诚意相邀,那我和行之便勉为其难的跟你一同去吧。”
她刚才那声‘行之’是冲动之言,现在这声‘行之’,却是故意逗魏沁雪。
魏沁雪生气的模样极为有趣,她还没看够。
魏沁雪果然皱起眉头,一副苦大仇深、有苦说不出的模样,只能勉强安慰自己,一起去揽月阁,总比留下他们二人独处来得好。
祁丹朱不由忍笑。
祁丹朱既然已经开口替君行之答应下来,君行之自然也不能拒绝,只能同去。
魏沁雪想了想,抬头对君行之笑道:“君公子,不如你先过去,我与公主说几句话私房话,稍后就到。”
君行之抬头看向祁丹朱,祁丹朱没有迟疑,轻轻点了点头,她倒是有些好奇魏沁雪这位千金大小姐想对她说什么。
君行之等她头之后,才先行离去。
他们是一起过来的,君行之要先离开总要问过祁丹朱才行,可这看在魏沁雪的眼里,却让她更加郁闷难平,焦急不安中夹杂着隐忍的怒火,脸色愈暗。
君行之走后,祁丹朱闲闲地拨了拨鬓角上的白牡丹,看着魏沁雪那张风雨欲来的脸,无聊地等着她开口。
魏沁雪强忍怒火,微吸了口气,抬头看着祁丹朱,开门见山地沉声问:“九殿下,您究竟想做什么?”
“还能做什么?今日是月夕节,我出宫来自然是想赏月、赏景、赏灯……”祁丹朱玩味一笑,看着魏沁雪轻声道:“赏俊俏郎君。”
“殿下!”魏沁雪忍无可忍地唤了一声,自认维护君行之道:“我知道你向来把什么都当做游戏,喜欢享受逗弄他人的乐趣!但是请你尊重君公子,不要将他当作你的玩乐对象。”
“我何时将他当做玩乐对象了?”祁丹朱反问。
魏沁雪像找到了发泄怒火的地方一样,愤慨道:“君公子心有沟壑,虽然家境贫寒,但他为人正直不阿,品行端正,而且才学出众,是不可多得的人才,陛下向来敬重文人,你不能如此轻贱他。”
祁丹朱无辜地眨了下眼睛,觉得自己甚是冤枉。
她澄清道:“魏小姐恐怕是误会了,正是因为君公子正直不阿、品行端正、才学出众,我才心中钦佩,想要跟他多多学习,毕竟古书中有言‘与善人居,如入芝兰之室,久而不闻其香,则与之化矣;与恶人居,如入鲍鱼之肆,久而不闻其臭,亦与之化矣’,所以我应与他多多相处才是。”
魏沁雪气得说不出话来,她说了这么久,没想到却换来祁丹朱一个‘应该多多相处’的结论,更可恶的是祁丹朱向来不学无术,连篇文章都不会写,怎么偏偏将这段话记得清清楚楚,还说得有理有据,让人无法反驳。
她再也装不下去,怒瞪着祁丹朱,咬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