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丹朱看着锦帝, 慢悠悠一笑,“陛下,您这辈子薄情寡义, 冷情狠辣, 亲自送儿子去死都能毫不手软,不知如今对死而复生的儿子和尚且年幼的孙子,是否还下得去狠手?”
锦帝全身一震,朝朝在祁丹朱怀里仍旧懵懂地眨着眼睛,对周围的危险一无所有。
祁丹朱扔下这句话,淡淡浅笑, 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去。
站在殿外的太监拉开大门, 苍白的光束顺着漆红的大门缝隙照进来, 在地上洒下半明半暗的光影。
祁丹朱回头望去,锦帝坐在高大的龙椅之上, 已是垂垂老矣。
她大步走了出去, 高高的殿门重新阖上,遮住了光影。
夜幕初降,落雪纷纷, 天地间变得冰冷,渐渐结冰。
戌时,祁丹朱一身白衣,头戴簪花, 手里拿着一把油纸伞, 敲响了相府的府门。
把门人将门打开, 从门缝里露出头来张望, 见祁丹朱一身素雅白衣, 一眼望去, 还以为看到了雪天精灵,他愣了半秒,才认出来人是九公主,赶紧手忙脚乱地将门全部打开,跪地请安。
祁丹朱走至屋内,魏闵德和魏沁雪正坐在大堂,魏闵德见到她,虽然有些吃惊,但立即站起来躬身行礼。
魏沁雪看到祁丹朱,忍不住变了脸色,她站起来问:“祁丹朱,你怎么来了?”
祁丹朱目不斜视地走向魏闵德,在他面前站定,声音没有起伏道:“魏闵德,原名魏德,是君家买回来的家奴,后为君鹤晏的书童,从小便跟在君鹤晏身边,与君鹤晏亦仆亦友。”
魏闵德眼睛逐渐睁大,眼中既惊讶又振奋,看向祁丹朱的目光,甚至隐隐有些激动。
魏沁雪愣了一下,跑到祁丹朱旁边,气急败坏道:“你在胡言乱语什么!我爹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丞相,怎么可能是什么家奴,你堂堂一位公主,怎可如此败坏我爹的名声!”
她忍不住有些慌乱,觉得祁丹朱所说的话简直匪夷所思,但心里隐隐有些惧怕。
祁丹朱没有理会她的大呼小叫,在原地走了两步,不紧不慢道:“君鹤晏欣赏魏德的才学,知他有游历天下之心,所以在他行冠礼时,将其奴籍撕毁,还他自由之身,两人就此别过,魏德离开君府后,在外游历数载,逍遥自在,君行之则在这个时候认识了陛下,揭竿而起,开始带兵打仗,所以陛下没有见过魏德,也不知君鹤晏还有一个好兄弟名唤魏德。”
“君鹤晏和魏德一别数年,直到魏德在千里之外,听闻君鹤晏反叛被杀的事,他停下游历的脚步,收拾行囊来到盛京,化名魏闵德,考取功名,得以入朝为官,当时皇朝初立,急需有能之士,魏德才德兼备,锋芒毕露,一路扶摇直上,时至今日,已经官拜丞相。”
祁丹朱回头看向魏闵德,沉声道:“魏德,你可还记得自己是谁。”
魏闵德眼中泪光闪动,微微一笑,撩起衣摆,直直地跪到地上。
他俯身叩首,铿锵有力道:“家奴魏德,叩拜小姐。”
无需多言,他已明白了祁丹朱的身份。
魏沁雪捂住嘴,不自觉震惊地后退一步,她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的父亲,面色苍白,摇摇欲坠。
她一直以相府嫡女自居,看不起祁丹朱这个庶出公主,可如今却告诉她,她不过是祁丹朱的家奴之女?
她不肯相信地摇着头,想起往日种种,无地自容地退到一旁,不敢相信眼前看到的这一幕。
祁丹朱矮下身,亲自将魏闵德扶了起来。
魏闵德握住祁丹朱的肩膀,目光欣慰地看着她,眼睛明亮,情绪激动。
他卧薪尝胆十余载,在朝中培养门客,却从不结党营私,更不跟锦帝做对,不遗余力地获取锦帝的信任,他如此八面玲珑,就是为了查明当年的真相,等待着水落石出的那一日。
他从未忘过,他是君家的家奴。
以前有那张卖身契在,他是君家的家奴,后来虽然没有了那张卖身契,他却心甘情愿一辈子做君家的家奴。
只要君家还有一个人活着,他就一辈子都是君家的家奴。
亥时,祁丹朱打着纸伞来到太傅府邸,她径直走进去,府内冷清,李婶夫妇已经睡了。
白雪簌簌而下,院子里一片寂静,只有李婶养的鸡踩在雪地上,留下了一串串脚印。
姜仁扈坐在书案前,手中拿着一枚昙花玉坠,静静地出神,那枚玉坠像是女子之物,他拿在手中慢慢摩挲,目光怀念,眉宇间酝酿着淡淡的伤感。
祁丹朱掀开门帘走进来,将纸伞收起,放在门边。
姜仁扈见祁丹朱突然走进来,神色慌张地将玉坠收进怀里。
他整理了下衣衫,装作若无其事地笑了笑,道:“你这臭丫头,怎么突然过来了,也不派人过来通知一声,行之呢?怎么没陪你过来?”
姜仁扈说完才发现祁丹朱没有像往常一样穿着一身红裙,而是穿了一身素净的白衣,不由微微愣了一下。
祁丹朱看了一眼他揣进怀里的昙花玉坠,站在门口,沉声道:“陈皇后名唤陈望瑶,是沂临人,你手里那枚玉坠,是她当年看你无瓦遮头,所以赠予你换银钱的,没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