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孟怀古和魏闵德,微微拧眉。
如果是以前,沈关山或者吴赤东一定会看透他的意思,善解人意地出来阻拦,再不济,还有沈关山那一派的官员会出来说话,可如今这些大臣像根本不懂他的意思一样,只知道无动于衷的站在那里,一点也不会揣测帝心。
他放眼望去,这才发现朝堂上善于阿谀奉承的臣子们,不知不觉已经七零八落了,这些臣子大多数以祁明毓、沈关山和吴赤东为首,随着他们的倾覆,这些人也渐渐退出了朝堂。
锦帝面色微沉,竟然想不起这种情况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一时间有些抓不住头绪。
他看着坚持的众人,烦躁地摆了摆手,“把人带上来吧。”
不出一会儿,秦清淮就被人带了上来,他在众人的注目下,低着头走至殿前。
祁明胥微微侧脸,轻蔑地看了一眼秦清淮身上的粗布衣衫,心道君行之果然是乡野村夫的儿子,都是一些上不得台面的东西,不由更加鄙视。
秦清淮一身藏青色的粗布衣,头发花白,走路的时候一瘸一拐,看起来像一位佝偻的老人。
他拄着拐杖,一直走到殿前中央,然后停住脚步,在锦帝淡漠的目光中抬起头看向锦帝,跟他佝偻的身体不同,他的目光看起来锐利无比,一点也不像普通的农家汉,那是一双经历过杀戮,上过战场,才能练就的凌厉目光。
锦帝看清他的面容之后,神色微微迟疑了一下,想了片刻,一下子坐直了身体。
他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指着秦清淮道:“……是你!”
大家不由都朝秦清淮看了过去,不知他身份的朝臣们面面相觑,二十年过去,即使是旧相识,有一部分老臣也认不出秦清淮了。
秦清淮面色从容地行礼,沉声道:“陛下,没想到您还记得罪臣,罪臣正是上将军君鹤晏的副将秦清淮。”
众人不由惊讶,锦帝对上他的目光,彻底变了脸色。
秦清淮漆黑的眼睛一直盯着他,仿若一只从深渊里爬出的恶鬼,是来找他索命的一般,令他心惊。
锦帝一颗心一沉到底,他勉强定了定心神,神色莫测地看着秦清淮,声音震颤道:“你不是已经死了吗?”
秦清淮直直地望向锦帝,沉声道:“罪臣当年的确是一只脚踏进了鬼门关,可罪臣不甘心就这样闭上眼,不甘心让人一辈子戳着脊梁骨骂我的好兄弟们是叛军,所以罪臣硬挺着一口气,从鬼门关踏了回来,除了废了一条腿,命倒是保住了。”
锦帝听到他的话,无法抑制地打了一个寒颤,只觉周遭寒气森森,就像夜里的那些噩梦都变成了现实一样,让他不寒而栗。
安静片刻,陈皇后开口道:“秦大人,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你怎么会有上将军的匕首?”
秦清淮拱手道:“皇后娘娘,二十年前,上将军被奸臣所害,逼至悬崖,上将军走投无路之际,只得抱着太子跳下了悬崖,罪臣当时得上将军的命令,正守在崖下,找到他们时,上将军已经死了,但太子被他牢牢护在怀里,安然无恙,臣将他们带走,也因此才会有上将军那把匕首。”
他话里的信息太多,话音一落,不由全场哗然。
祁明胥一下子变了脸色,眼神如刀一样看向秦清淮,面色阴郁,咬牙道:“你说太子还活着?”
“正是。”秦清淮态度不卑不亢。
他的目光在君行之冷若冰霜的面庞上微微停留,心里叹息了一声。
君行之是个好孩子,可惜……他是锦帝的儿子。
秦清淮自知这些年来自己身负血仇,虽然认真教导君行之,却没有一日真的将他当做儿子疼爱,甚至有的时候仇意涌上心头,还会故意折磨君行之。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经过这些年的相处,他也是深知君行之的为人,如今想来,不由有些后悔。
君行之仿佛对四周的哗然无知无觉,他面色不变地站在那里,好像一切与他无关,他只是冷眼旁观地看着这一切,像他一直以来被迫接受的命运一样。
祁明胥听到秦清淮的话,想也不想便怒骂,“胡言乱语!你这乱臣贼子在这里妖言惑众什么!你二十年前就该死了,我看你是故意在这里胡言乱语,妄图混淆皇室血脉,你究竟是何居心!”
他本来觉得太子之位已经是他的囊中之物,如果秦清淮突然说太子还活着,那么他即将到手的太子之位岂不是飞了?不管这个太子究竟是真活着还是假活着,他都必须已经‘死’了。
锦帝面色微沉,看着沉不住气的祁明胥,再看看面色从容淡定的君行之,脸色有些难看。
祁丹朱的话在他耳边回响,他不得不承认祁丹朱是对的,在他众多的儿子当中,竟然真的只有君行之这个没有养在身边的儿子最为适合做太子。
他眉心深锁,看着失而复得的儿子,心情复杂,一时分不清自己该高兴还是该可惜。
他忍不住想,如果当初将这个儿子留在身边抚养,这个儿子现在会是何模样。
陈皇后听到祁明胥大呼小叫的话,抬眼冰冷地看了一眼祁明胥。
祁明胥对上她的目光,神色一怔,心里忽然涌现出一股浓浓的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