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他逼疯。
“师尊……”
“别过来!”
楚晚宁压低剑眉厉声喝道,他过激的反应让墨燃吓了一跳。半晌,小心翼翼道:“做噩梦了?”
噩梦……
是啊,是梦……是梦而已。
楚晚宁忡怔地盯着眼前的人,缓了好一会儿,才逐渐回过了神。
他依然还躺在红莲水榭的藏书阁,丹心殿和青年墨燃一起烟消云散,留在眼前的,只有那张仍然年少稚气未脱的脸。
“……嗯,我梦中……好打人。”终于清醒过来,楚晚宁顿了片刻,把表情整理干净,用还微微颤抖的细长手指,煞有介事正了正衣襟,压着未散的躁热与不安,说道。
墨燃揉着兀自泛红的脸颊,丝丝抽气:“师尊做了什么噩梦?下手得这么狠……”
楚晚宁面容闪过一丝尴尬,抿了抿嘴唇,侧过半张俊美容颜,高冷地不说话。
他的脸上毫无波澜,内心却骇浪惊涛,他觉得自己的自尊都快碎裂了:自己居然做了那种荒诞不经的梦,如此污言秽语,寡廉鲜耻,简直枉为人师。
更让他崩溃的是,他的身体居然不争气地在这种屈辱的梦里,有了反应……
所幸衣袍宽松飘逸,旁人并不能够看出来。
但楚晚宁扶了扶额角,脸依旧黑成了锅底。
他自然不能揪着梦里的墨燃撒气,不过眼前这个送上门来的还是可以的。于是斜着吊梢眉眼,恶声恶气地问:“大半夜的,私闯我卧房,你当红莲水榭是你家?你当你才是玉衡长老?”
“……”
先是莫名其妙被扇了个耳光,又劈头盖脸被训了一通,墨燃有些委屈,小声嘀咕道,“又发什么脾气啊……”
楚晚宁剑眉怒竖:“我没有发脾气,我要睡了,你给我出去!”
墨燃道:“可是师尊,现在已经是辰时了。”
楚晚宁:“…………”
“若不是我们在善恶台等了好久也没见着师尊,我也不敢擅自来红莲水榭找你啊。”
楚晚:“………………”
藏书阁的窗扉正掩着,他推开窗户,见外面果然已是旭日升空,鸟鸣虫吟。
楚晚宁的脸色更难看了。
瞧上去他随时可能会召天问抽人。
他居然一场春梦做到了辰时,要不是墨燃跑来叫他,他可能还会继续做下去——这个认知让楚晚宁额角青筋暴跳,捏着窗棂的指节都成了玉色。
要知道楚晚宁所修心法,一向擅遏欲望,在此之前别说春梦了,就连旖念都不曾有过。
楚晚宁于此之道,就像个木头人,又蠢又笨又僵硬,自己心法修炼到如臻化境,断绝欲念,没事情还总喜欢鄙视这对情人厮混,鄙视那对道侣双修,末了这人还得意洋洋觉得自己特别清高。
谁料一朝马失前蹄,栽了……
而且还是栽在自己小徒弟手里。
英明神武高贵冷艳的楚宗师,再也不敢多看墨燃一眼,怒气冲冲地丢下句:“速与我去善恶台晨修!”拂袖出门,片刻远去。
薛蒙和师昧已经等候多时,楚晚宁到的时候,他们俩人正坐在树荫下面交谈着。
师昧很急:“师尊从不来迟,今日是怎么回事?都已经这个时候了,还没有瞧见他的影子。”
薛蒙更急:“墨燃不是去请师尊了吗?去了这么半天还没回来,早知道我就和他一起过去了。师尊不会是生病了吧?”
师昧道:“我看师尊肩上的伤口那么严重,虽然好生调养过了,但他身子骨虚,其实也难说……”
薛蒙一听,愈发坐立不安,倏忽起身:“不等了,墨燃那个不靠谱的狗东西,我自己去看看!”
一回头,却瞧见楚晚宁白衣招展,大步走来。
树下的两人一齐道:“师尊!”
楚晚宁:“有些事耽误了。今日带你们去练武,走吧。”
师昧趁着楚晚宁不留心,悄声问跟在后面的墨燃:“师尊要不要紧?什么事耽搁了?”
墨燃翻了个白眼:“睡过了头。”
“啊?”
“嘘,装不知道。”墨燃揉了揉自己的脸颊,之前那一巴掌还疼着呢,他可不想没事再被楚晚宁抽一耳光。
师昧睫毛忽闪:“你左脸怎么红了?”
墨燃低声道:“你要再问下去,我右脸也得跟着红起来,别问了,快走吧。”
三个人到了修炼场,楚晚宁让墨燃和师昧先自己去切磋过招,留下薛蒙一个人。
楚晚宁说:“坐下。”
薛蒙虽不明所以,但他向来奉师尊之言为圭臬,立刻依言席地而坐。
楚晚宁也在他面前坐下了,对他说道:“三年后便是灵山论剑了,你有何打算?”
薛蒙低眸,片刻后,咬牙道:“拔得头筹。”
如果楚晚宁是在金成池之行前这样问他,薛蒙会答得扬眉吐气,威风棣棣。
然而此时,再说出这句话来,却是放不下傲骨,硬撑死扛。
他非是没有自知之明,但实在不甘心就此将“天之骄子”的名号拱手让人。
说完“拔得头筹”四字后,薛蒙心中惴惴,偷眼去瞄楚晚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