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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蔷儿,今日之言,出自你口,听入我耳,再不为第三人所闻。从今往后,便是在我面前,也不许再多说一个字。”
对于林如海这样的正臣而言,贾蔷所言之事,着实骇人听闻。
若非他儒学心境实在高,换做迂腐些的,非得大义灭亲,除了这个心藏大逆不道之念的逆臣。
但饶是如此,林如海依旧不忍再听这样的言辞。
他不会逼着贾蔷信奉“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的愚忠,但如贾蔷那般舍得一身剐,敢把皇帝拉下马的架势,他也着实不敢恭维……
最重要的是,这种话,是一个字也不能流露出去的。
如今朝野间都知道,贾蔷不贪权不图财,随时准备跑路……
有的为之感动,有的当做笑话,有的乐见其成,或许也有的,在设计埋伏,以绝其后路……
但想来,无论是谁,都不会想到贾蔷会有这等大逆不道的念头。
便是最恨贾蔷者,也不会以此等罪名污蔑他,因为谁都不会信……
所以,只要贾蔷不自己昏了头将这等话说出去,就无人怀疑贾蔷有此等胆大包天之心!
贾蔷呵呵笑道:“这等事,除了先生,普天之下弟子哪里还能信任他人?便是麾下夜枭,也无人知道甚么。且本就是情形最坏时才会那样……”
顿了顿后,贾蔷见林如海的确不能再闻这等事,就岔开话题,将江南行的前前后后都说了遍。
从邢襄遇伏说起……
一直说了一个半时辰后,才算将大事说尽。
林如海听罢,面色凝重,叹道:“背后实在错综复杂……”
贾蔷想不通,问道:“先生,能有这般实力,以绣衣卫千户为死士,能调动军中参将的,满打满算也不会超过十指之数,为何还会如此棘手难查?”
林如海闻言眉尖轻轻一挑,道:“说的轻巧!便是只有十人,没有真凭实据,朝廷能随意动哪一个?再者,未必就只有十人。我也是才知道,当年太上皇手里也有一支人手,这些人手散布于各处,多在军中。太上皇大行之后,皇上曾设法找出这一批人手,却是无果。如果这支人手被别人得去,藏在暗处,将会十分可怕。所以蔷儿,任何时候都不得大意。”
贾蔷点头道:“我省得,所以每回出入都带足人手,也有人在暗处护着。其他事上,也会如履薄冰,不敢轻狂自大。”顿了顿,又问道:“先生,金陵四大家族这一回基本上算是连根拔除了。此案,不会牵扯到弟子罢?”
听闻此言,林如海苦笑一声,对于贾蔷出辣手废了金陵贾家,做出同室操戈自相残杀一事,对他来说,又是一桩剧烈的冲击。
先是不忠,继而不孝,这是不忠不孝之子啊。
当世对一个人品性判断的两大基石,就这样让贾蔷砸了个稀巴烂。
可是,林如海又能说贾蔷甚么呢?
“做的很好,此案由你检举出,总比由其他人检出,再牵扯到你身上来得强。但是,你既然将功劳推给两江总督李睿,想来已经意识到,这其中蕴着对你并无好处之意。所以,此事你莫要露头,我去寻半山公讨个人情,由他书信李睿一封,了结此事就是。”他决定为贾蔷担下这桩事。
林如海说完,神情已经极为疲倦,但当贾蔷让他去歇息时,他仍摇了摇头,继续道:“皇三子李晓的案子,到此为止。”
说此番话时,林如海眸光深沉凝重的看着贾蔷,但他却点到为止,没有多言。
贾蔷点了点头,不无惭愧道:“每每动用险计,让先生跟着受累了。”
林如海微微颔首,终究还是忍不住再问了句:“此计,止步于谁?王府管事,还是……二等侍卫孙兴?”
若是后者,林如海必会毛骨悚然。
这个弟子,藏的就太深了……
贾蔷干笑了两声,道:“先生,您也真瞧得起我。连王府管事都不是我下的手,夜枭满打满算才布下一年,李晓露出对我的敌意,不到半年。夜枭的孙婆婆费尽心思,花了不知多少银子去,才在王府庄头里扎下一颗钉子。只能说,李晓太张扬了。其他人看到有这么个机会,立刻出手,将他往死里整,至死方休。先生,京城形势之险峻,可见一斑。这水面之下,到底还藏了多少黑手?着实让人遍体生寒。”
林如海微微松了口气,见贾蔷脸色有些紧张,反倒笑道:“权力斗争,从来都是如此,你以为是顽童儿戏般直来直去么?不过,你也说了,是皇三子自己行事不检,露出了破绽才被人群起而攻之。正如你先前出京,未曾看管好西府一样……但只要小心谨慎行事,就无需畏惧。他们也只能藏在暗处放些冷箭,不当紧的。”
贾蔷点了点头,吐出口浊气后,道:“真累,田园将芜胡不归啊……”
这其实是真心话,与隐藏于暗地的人下棋,做斗争,当真让人费尽心力。
不意……
“哈哈哈!”
一直疲倦头疼的林如海听到贾蔷忽然冒出这句田园诗来,居然先是一怔,随即放声大笑起来。
且这一番大笑,林如海还将先前心中对贾蔷“不忠”、“不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