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人略略垂下眼眸, 心中,隐隐地有些焦虑不安。
他和大师兄一路将小师妹送进了祭灵渊, 真不知道对还是错?
斯人自然不是在担忧云荭会做错事, 他担心的只是……魔主性情不定, 万一, 云荭顺不了他的毛……
只怕……
他正这般想着。
结界外, 狂暴的毁灭云团仿佛失去了支撑一般, 轰然散在空气之中。
这盘踞在祭灵渊万年的狂暴能量, 仿佛也在此刻被梳理了一遍,竟然隐隐有平静下来的痕迹。
斯人豁然挺直脊背,大踏步走到结界边缘, 极目远看。
不光是他, 连带着窝在棋盘边上的三道庞大身形,也瞬间感知到祭灵渊内力量的不对劲。
凤凰长啸一声,顺手掀翻了面前的棋盘。
身形一转,化成一位龙章凤姿,威仪天成的男子。
玄龟和鲲鹏也在下刻化为人形, 挤到结界外头。
鲲鹏大感不解。
“……魔主那边……出了大变故?”
“老王八, 要不要一起去瞧瞧?”
凤凰一拍手心,跃跃欲试。
玄龟化成的老者弓着脊背,颤颤巍巍地捋了捋自己的胡须。
“想去找死,你就自己去吧,老朽可不奉陪。”
他好不容易在这祭灵渊里活过了万载,可不想死在这种关键时刻。
他们是守在祭灵渊, 化身**封印。
但四头古老的神兽对自己的斤两清楚得很。
镇压魔主?
开什么鬼玩笑?
就他们这点本事和斤两,放到魔主面前,还不够他一口吞的。
魔主被镇压在祭灵渊,只是他自己想。
毕竟,这位魔主从万年前开始,就是个癫狂又随性的性子。
从来不按常理出牌。
守护在段釜山山顶的一众长老和弟子们同样感应到了深渊底部,力量的骤然消失,。
和隐隐被梳理过,已有秩序之象的毁灭力量。
幽莲宗太上长老明回扶着自己晕晕乎乎的脑袋。
深一脚浅一脚地站在段釜山崖边。
吴君垂首而立,山风拂过男子衣衫。
风姿卓卓,荣华盖世。
端的是一派温润公子之貌,平和而又纯稚。
他微微垂首,半扶住明回:“太师祖,您……”
醒酒了没?
明回恶狠狠地瞪了一眼吴君。
“混小子,跟你师父一样,不是个好东西。”
明回好像这会儿才反应过来,他盯着深渊底部隐隐流动的暗潮力量。
想起那一日,他心神一动……
“你把你三师弟送到哪里去了?”
“祭灵渊下,活不了人。”
“我看你们这两只崽子是疯了。”
吴君故作茫然,笑吟吟地对上明回冷寒锐利的眸:“太师祖,您说什么呢?”
“别跟我装傻,我已经去信问过雾道那混小子了。”
“你是和斯人一块儿来的。”
明回捋着自己的胡须。
说不清楚是恼恨,还是骄傲。
他家这些兔崽子……真是翅膀硬了,连他都敢糊弄!
斯人这小王八蛋子,几十年不见,居然都有本事,躲避开他的感知。
“我就说,以你这小子不见兔子不撒鹰的性子,怎么会突然殷勤地跑来给我送三日醉。”
“三日醉的酒性,我喝了也不过是微醺。”
“你是偷偷掺了千日醉混在一块儿,糊弄我这老头子。”
“说吧,底下到底怎么回事么?魔主如果破封而出,稍微出了点岔子,我拿你试问!”
吴君微微拱手,轻轻笑:“太师祖。”
“你又何必明知故问。”
“魔主在祭灵渊内被封了万年。虽说,天梦阁的天涯子前辈卜算过一卦。”
“但魔主,可是混沌之气所孕育的。即便,他消散于天地,总有一日,还可自行聚集,归来。”
混沌从来都跟不朽不灭等同。
“魔主死也是祸,不死也是祸,封印也是祸,不封印更是祸。”
“已经封印了魔族万年,我们守在这里万年,难道,还必须千千万年地守下去吗?”
“僵持的现状,总有一日要被打破。”
“既然如此,我们为什么不相信小师妹呢?”
吴君遥望着在不断翻滚的力量。
他脚下深渊依旧黑暗,力量依旧可怕。
明回被吴君的眼神看得心头一梗。
嘴上又骂了两句,悻悻地扭过头去。
吴君这个死小子。
随了他师父的坏性子,却没随着他师父的没脑子。
雾道那小子养出了个比猴还精的徒弟。
吴君依旧笑眯眯的不说话。
心下,却微微松了口气。
他还真怕太师祖那股子倔劲儿上来,这事儿,可就不好办了。
他悠悠负手而立,站在拥挤又弥漫着肃穆气息的段釜山崖顶上。
“小师妹,大师兄能做的只有这些了……”
吴君低声喟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