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德楼位在东阳城西,建筑豪奢,占地广大。
除了正前的食宿楼阁之外,后面还有一间间的精致小院。
院内庭廊回柱,水榭木桥,翠木竹林,假山大石,江南水乡,在方寸间尽情展现。
此刻,在正楼台阶之上,廊柱之后,分别站立着十几名红衣金甲的千牛卫,一直延伸到了云德楼门口。
晴明朗日,长街上人影寥寥,但云德楼外却停满了各式的马车。
熟悉的人看一眼就知道,今日,几乎可以说整个东阳所有有头有脸的人物全都来了。
远处,一辆榆木马车从远处而来,青色的车帘晃动间,一双锐利的眼睛透过缝隙看着外面云德楼外的一切。
十几名东阳县的役兵,肃然的站立在大楼两侧,但最引人注意的,还是门口的两名手握刀柄,面色冷肃的千牛卫。
马车停下,青色的车帘掀开,一个笑呵呵的中年胖子,有些臃肿的,从车上下来。
一身的湖蓝色丝绸长袍,头上戴一顶黑色璞帽,笑起来跟个笑面佛一样的人物,正是东阳县城数一数二的豪族刘氏族长刘几。
刘几正了正衣领,然后侧头,看向一旁的护卫,低声说道:“老实的呆在这里,哪都别去。”
说到这里,刘几稍微停顿,低声,恶狠狠的说道:“若是你老子我出不来了,你就给你老子我乖乖的进牢房去,以伱现在的这幅模样,人家也看不出你是我崽子……这样,你或许还能逃过一劫。”
“阿耶,不用如此小心的。”刘道侧目低头,同样压低声音说道:“只要你我父子同心,整个东阳顷刻间就会天翻地覆。”
“闭嘴!”刘几转过身,目光看着面前的云德楼,冷冷的说道:“你老子我要求不多,你在行事之前,稳上一步,就一步,多想一想,你就知道你我如今究竟是何等的危险。”
说完,也不敢儿子刘道究竟什么反应,刘几直接迈步走向了云德楼大门。
一入门,刘几便听到一阵阵熟悉的寒暄声。
眼睛一扫,就已经将楼内的所有人全部都扫进了视线里。
千牛卫虽然只有十几个人,但他们在这里,这些东阳的这些头面人物虽然在窃窃私语,但声音很低。
“延极兄,久违了!”一个穿着黑色水波纹丝绸长袍,三角眼的中年男子,这时候从一旁凑的过来,对着刘几低声招呼。
“简安兄,久违了!”刘几赶紧拱手,然后凑到了徐灼身侧,压低声音问道:“今日是怎么回事,怎么一向不出门的你老兄今日也来了。”
“能不来吗,再不来就要被人……”话说到一半,徐灼话音立停,指着门口的方向说道:“延极兄,你看,你那位准亲家来了!”
刘几下意识的回头,就看到一名穿着浅青色无纹官袍的清瘦中年人走了进来,神色庄肃,目不斜视。
这位赫然正是东阳县学祭酒程子谱,程子谱的长女已经和刘几的儿子定亲,等到今年九月,两家就会完婚。
刘几下意识的朝程子谱走了过去,然而程子谱却根本看也不看他,直接从他的身边走过,朝着二楼楼梯就直接走了上去。
站在楼口的千牛卫就像是没有看到一样,根本看也不看程子谱一眼,就让他直接过去。
“延极兄,这是怎么回事儿?”徐灼有些诧异的凑了过来。
刘几摇摇头,一脸什么都不知的模样,但他的眼底闪过一丝阴霾。
稍微回过神,刘几看向徐灼,低声说道:“简安老弟,有些事情,他们这些官场中人,和你我所知是完全不一样的,就像昨夜之事……”
刘几点到即止,昨天晚上的事情,所有人来讲,都是一个禁忌,谁都不敢随意提起,唯恐招惹祸患。
徐灼默默的点头,然后拱手,转身看向其他人,找其他人去寒暄去了。
刘几站在原地,看着二楼楼口之上。
县学祭酒程子谱原本就不是太看得起他,即便是他如今已经是东阳数一数二的豪强,但依旧很少给他好脸色看。
这不奇怪,程子谱虽然只是在东阳任职祭酒,但是他在洛阳和长安还有不少故友在朝中任职。
刘道如果真的要走官途,那么必须要求到程子谱的头上。
哪怕程子谱是他儿子的未来岳丈,他们刘家的姿态也得低一些,毕竟当初这门婚事最早程子谱就不是太同意。
是刘家找了一家又一家的媒人,满城的官吏豪商能请托的几乎都请托了遍,是程家的女儿最后点头,程子谱才勉强答应下来的。
看着二楼消失的程子谱的背影,刘几不免有些猜度,如今东阳城中出事,这老头难免不会有什么歪脑筋。
不过现在这时候,刘几已经管不了这么多了。
他现在甚至都弄不明白,这仅仅是一夜时间,究竟发生了什么,竟然让整个东阳一夜间彻底变色。
根据昨夜县衙暗线传回来的消息,法曹参军黄子铭被识破,他在主簿李定一的命令下,直接用毒蛇杀人,随后立刻便潜出了县衙。
之后他刚刚逃到废塔那边,千牛卫的人就已经追杀了过去,就像是他们一直在紧紧跟着他一样。
这样的想法,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