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目睽睽之下。
论钦陵和刘审礼距三百步停下。
两人所在恰好是一座小丘,无数的弓弩对准两人方向。
稍有差池,立刻便是两军主帅万箭穿心之局。
论钦陵对着刘审礼深深拱手,然后抬身,淡淡说道:“彭城郡公位列工部,本相实在不知道,唐皇为何要派你出任大军主帅,非是贬低,在本相的眼里,公远不如薛仁贵多矣。”
刘审礼眼底深处露出一丝好笑。
薛仁贵就在后面的中军大营里,论钦陵毫不知情,却在这里大言不惭。
瞬间,刘审礼眼底的笑意就消失的无影无踪,他神色冷淡的看向论钦陵,道:“你这话,平阳郡公也曾亲口对本帅说过。”
论钦陵压住有些躁动的马匹,轻轻哂笑:“是吗,薛仁贵也说过,公之行事,实在太过苟且了吗?”
苟且,苟吧。
大军三战,刘审礼三战皆避,只依靠一座大营,重重机关应敌。
但这里是战场,一把火烧不尽,就再加一把火,总有能烧干净的时候。
刘审礼苟了一场又一场,又能苟多久。
刘审礼平静的看着论钦陵,一直不放。
论钦陵神色逐渐肃穆。
刘审礼缓缓开口:“从去年开战到今,粗略计算,包括吐谷浑兵在内,吐蕃或死或降,几有七万余众损在大唐之手。
便是今年,尔等损失也在二万以上,而我朝,损伤先后不过三千。”
论钦陵面色平静,但在他的后方,超四万的吐蕃士卒神色不由得同时一变。
“如今我军大营之中,几有两万余众,吐蕃真的做好决死一战的准备了吗?”刘审礼一句话,让所有的吐蕃士兵顿时一惊。
他们从来没有细数过大唐军营当中究竟有多少士卒,但如果唐军真的还有两万,那么恐怕现在吐蕃士卒……哪怕算上去了兴海的一万人,想要彻底覆灭唐军,他们也要做好接受损失惨重的结局。
“更何况。”刘审礼转身,看向伏俟城的方向,淡淡的说道:“东吐谷浑复国,吐谷浑王不久就会带两万大军杀来,你们还有胜算吗?”
“公何必自欺欺人。”论钦陵冷笑声随即响起,他不屑的说道:“大唐却有两万余众,但这两万人中,有一万五千人,已经两日两夜未曾歇息了,还能有多少战力;至于慕容氏,他现在敢带兵踏入青南一步吗?”
一句话,刘审礼脸色顿时阴沉了下来。
自己大军情况如何,他心里有数,真正让他恶心的,是慕容诺曷钵的反应。
三日之前,刘审礼就已经传信,让慕容忠调三千吐谷浑骑兵前来大非川支援,然而信是送到了,但慕容氏的人却一个都没到。
更别说,刘审礼还希望慕容氏能顺带带一些粮食前来支援。
他们虽然并不是很缺粮,但慕容氏如果能多支援一些,对大军亦有不小益处,但他们始终没动。
唇亡齿寒,慕容氏归于大唐多年,这样的道理他们竟是不懂。
怪不得南昌王曾多有言,慕容氏暗藏不臣之心,如今看来,结果昭然。
看到刘审礼神色低沉,论钦陵淡淡一笑,抬头看向东北鄯州方向,轻声道:“自从上元二年,本相派人求和不允,大唐便积极备战,多方筹备粮草军械,但先有太子之丧,后有天阴教乱,之后隐太子建成后裔作乱,不到三年时间,便已经是天下烽烟……”
刘审礼神色淡漠,吐蕃人这几年都在谋划搅乱大唐之局,但哪有什么成效。
所谓的天下烽烟,也不过是骗骗他们自己人罢了,大唐军中士卒,哪个信。
看到刘审礼一脸无所谓的神情,论钦陵眼底闪过一丝不屑,继续开口:“与此同时,苍天降罚,大唐连续两年干旱,已现亡国之兆,如此之下,天下还有何人愿与李氏共存亡?
公执掌三万余众,何不与本相一同反唐,覆灭天下,坐一坐那至高之位。”
三言两语之间,论钦陵竟然是要煽动刘审礼反叛大唐。
这话立刻便传遍了整个唐军军营,一时间不知道多少哗然声响。
“阁下今日,就是为了说这些无聊之语吗?”刘审礼平静的看向论钦陵,最后忍不住的摇摇头,说道:“若仅是如此,阁下也太令本帅看不起了。”
论钦陵嘴角轻笑,依旧死死盯着刘审礼。
刘审礼微微摇头,说道:“某,刘审礼,出身彭城刘氏,汉太祖高皇帝后裔。
父德威,大唐刑部尚书,生母郑氏,荥阳郑氏,继母李氏,大唐宗室平寿县主。
某早年任左骁卫郎将,转将作大监,袭封彭城郡公,迁工部尚书。
一身荣宠,皇帝信重,任西北道行军总管,执青海之战。
只要一战能定吐蕃,回朝便是宰相之位。
阁下,伱我相差无几。”
稍微停顿,刘审礼继续说道:“刘某一生所求,代用南昌王所言:请君直上凌烟阁,若个书生万户侯。”
位列凌烟阁,不知道是多少大唐将帅和名臣所求,刘审礼自然也不例外。
刘审礼说完,大唐军营中的无数将士顿时紧握刀剑,军心昂扬。
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