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问的奇怪, 在法术的效果下, 刘贺也被迫跟着回忆了一遍, 他立时明白了棠明辉问的是什么, 但同样无法理解他的反应为何如此大。
刘贺挑起眉头, 奇怪道:“这有什么不好理解的?自然是因为这是当时最省力的法子。”
棠明辉握紧剑柄, 手中的剑也颤抖起来, 发出嗡嗡的铮鸣之声,他激动道:“我不是问你这个, 那么多人因你而死,你都不为此感到愧疚吗?!为什么你能够如此冷酷?这样的伤亡明明可以避免!”
他只是一个局外人,在看到一座城市消失以后也为之悲恸, 心头沉重。喉咙仿佛被扼住, 感到窒息般的痛苦, 为什么他这个当事人反倒能如此冷漠平静?
刘贺拧起眉, 看他的目光仿佛看到了什么奇怪的生物,“你可真奇怪, 凡人算人吗?他们为我而死,合该感到荣幸才是。”
棠明辉不可思议地看着他, “凡人又怎么了?你能千里追杀邪魔外道惩恶扬善, 同样会为无辜死去的修士愤怒悲伤, 那么这份感情为什么就不能分一点给凡人?”
他实在难以理解, 也由衷为这扭曲的冷漠感到恐惧, 不禁步步后退, 直到后背撞上梅涯九的身体。
梅涯九扶住他的肩膀, 暗叹了口气,心道今天给小徒弟的刺激估计太大了,他一挥袖便让刘贺晕了过去,心随意动,转眼间便带着小徒弟和一个俘虏回了岛。
熟悉的雪山山巅,棠明辉转身将自己埋到师尊的怀里,两条胳膊也熟练地抱住身前人的腰,他声音沉闷:“他……明明并非无情之人,为什么会对凡人这么冷漠,那可是一座城啊,死去的不是一个两个人,而是整整一座城市的消失……为什么他会如此矛盾?这实在太奇怪了、”
梅涯九安抚地拍拍小徒弟的背,他同样看了这段记忆但却没有半分动容,神色是不变的从容,声音平稳而冷淡:“答案很简单,这便是他的正确。”
“于修士而言,他们自然也有善有恶,也有喜怒哀乐,也会怜悯同情、悲伤愤怒。但这份情感都只针对于对等的修士,而与凡人无关。”
“修士自恃力量,筑基以后各个觉得自己脱离了□□凡胎,自此与凡人分割开来,是两种截然不同的物种。毫无力量的凡人在他们眼中便与花花草草、猪狗牛羊没有区别。”梅涯九有规律地一下下拍着小徒弟的背部,温热的手掌,柔和的力度,师尊的沉稳和熟悉的环境抚平了棠明辉内心的慌乱。
“就拿刘贺举例,他是标准的正道之士,热情又正义,富有同情心。他也会对凡人说说笑笑,彬彬有礼,但这份好就像凡人逗弄路边的小猫小狗,好坏全凭心情。心情好便友善以待,心情不好随手杀了,也不是什么大事。”棠明辉安静听着他接着道,“一座城市的消失,在他眼里就好似一座被毁去的蚁穴,凡人会在意一处蚁穴的毁灭吗?不会的,修士也同样如此。”
梅涯九垂眸看去,小徒弟还埋在他的怀里,只能瞧见乌黑的长发和发顶,小徒弟闷闷的声音从怀里传出:“我还是不明白……为什么修士要把自己和凡人分开?”
棠明辉抬起头看向梅涯九,色泽纯粹的黑眸里充盈着淡淡的茫然,下意识向梅涯九寻求解惑。
今日所经历的是他从未想过的,这样修真界也同他想象中的截然不同。他突地想到了什么,双眼微微睁大,黑珍珠似的眸子里升起一丝浅淡的希冀:“师尊……师尊就和他们不一样!那应当不是全修真界都是如此……如此毫无人性的吧?”
梅涯九在他期待的目光里微微摇头,棠明辉微怔,突然一阵大风吹动师尊的衣袍,银白长发也随风飘动。猎猎风声中,他薄唇轻轻吐出一个字,“不。”
狂风险些揉碎了这一个字,叫棠明辉好似听见了又好似没听见。
梅涯九白皙的手掌握住小徒弟的后颈轻轻揉弄,目光却投向了无垠天空,他话音一转,提了个问题:“你知道求道的真正第一步是什么吗?”
这话棠明辉摸不着头脑:“筑基?”
梅涯九轻笑了声,很轻很短促的笑声,还没传到棠明辉的耳中便被风吹散。
他摇了摇头,否定了小徒弟的答案:“错了,真正的第一步是斩尘缘、灭人欲。”
六个字叫棠明辉瞳孔微微一缩,梅涯九接着一派云淡风轻的解释道:“字面意思,想要入道第一步就要斩断和凡尘的牵扯,灭人欲灭的却不是七情六欲,而是对凡尘的牵扯留恋,以及喜爱与厌憎。”
棠明辉眼皮一跳,抓着他衣衫的手更紧了几分,叫衣衫上多出数道褶皱,梅涯九不以为意的细细讲道:“这是修真界万万年来流传下的规矩与仪式,他们相信如此便获得了超脱。与尘缘再无牵扯,往后便能更好的寻求得道成仙,反之则会蹉跎时光,拖累修行。”
“那么问题来了,该如何斩尘缘?”梅涯九唇角扯出一抹微笑,说不清是嘲讽还是冷漠,“答案简单直接,杀了有牵扯的人便是,父母、兄弟、姐妹、老师朋友、街坊友邻或是仇敌对头,凡有牵扯的都杀个干净,从此便和凡间再无关系。”
棠明辉呼吸一窒,喃喃道:“怎么能这样……”
他猛地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