派了全叔坐了当晚的火车就回延城了,而云佰城还是整整迟了一日。
阿暖分别给云老太爷云老太太和自己母亲陈氏各写了一封信,陈氏看过信之后一边就直接命人收拾行李,一边就拎着信去了上房。
一到上房,陈氏便跪下了,落泪道:“父亲,母亲,这些年我忍着屈辱留在陈家,为的就是阿暖。为了阿暖的前程,纵使我心中十分担忧,也仍是让她去了北平,想着不管怎么样,阿暖总是他的女儿,且父亲也送了足够的银钱给他当作阿暖的花费。”
“可是现在,阿暖过去不过月余,就已经被欺辱至此,先是让她穿大姑娘的旧裳上学,然后当众说阿暖是乡下姨娘所出,再违背当年誓言,爆出他当年逼我签下离婚书一事,更说儿媳是在外生存不了,要死皮赖脸的赖在陈家。”
当初阿暖去北平,陈氏拿了两千银元的银票给云老太爷,请云老太爷以他的名义转交给云佰城,以作阿暖的生活花费。
当时云老太爷还只觉得儿媳贤惠,而那个袁氏相比,不过是个只会败家的无底洞,不过这钱云老太爷当然不肯收,他退回了陈氏的钱,而是自己拿了两千银元给了云佰城。
但陈氏回去立时便取了一幅前朝字画送给了云老太爷,那价值只多不少的。
当初他们觉得陈氏有多贤惠,现在就有多脸疼。
原本云老太爷和云老太太收到阿暖的信正在因着儿子和儿媳离婚一事而在震怒中。
他们对袁兰绣不满,对长子不满,但同时对儿媳也有一些隐隐的不满 - 离婚这事儿媳竟然瞒了他们多年,好像什么事也没发生一般。
可是这不满被陈氏一句“这些年我忍着屈辱留在陈家,为的就是阿暖”和长子的所作所为给击得粉碎,只觉又羞又愧。
陈氏拿了两千银元给云佰城可不是让云佰城和袁氏给阿暖穿旧衣服的!
云老太爷阴沉着脸不出声,云老太太看看儿媳,看看云老太爷,还在想说些什么安慰下儿媳,陈氏又道:“父亲,母亲,阿暖的性子你们十分清楚,虽然看着娇气,实则心性十分坚强,如果不是被欺辱太甚,她必是不会连夜派了全叔送信回来……父亲,母亲,请准许我明日就启程去北平,我实在是放心不下。”
云老太太一惊,云老太爷则是抬眼审视的看向了陈氏。
沉默了一会儿,云老太爷终于开口道:“陈氏,我们宗族只认族谱,在云家,你永远都是佰城的嫡妻,那什么离婚书,我们是不会认的,袁氏也永远只会是个二房。”
陈氏摇头,对着云老太爷道:“父亲,事到如今,是嫡妻也好,离婚也罢,有什么重要,阿暖就是我的命根子,除了阿暖,我还有什么其他在乎的。无论如何,还请父亲允许我明日就启程去京中,不然阿暖发生什么事情,袁氏母子,我是一个也不会放过。”
云老太爷和云老太太色变。
袁兰绣再不好,长子对儿媳多不好,可云浩都是长子唯一的儿子。
可是相处多年,云老太爷和云老太太对这个儿媳的性子十分清楚,心性坚韧,聪慧能干,行事果断,言出必行,她说不会放过袁氏和云浩,那就是不会放过。
这么多年过去,他们因着或因着愧疚,或因着陈氏太过难干又半点挑不出不妥,他们从不曾干涉过陈氏任何事,包括陈氏的嫁妆产业,陈氏在外的行事,而现在,陈氏突然强势起来,他们发现他们竟然拿不出半点公婆的威严来呵斥她,阻止她。
因为,早在六年前,儿子就已经逼着陈氏签了离婚书。
陈氏又不是什么毫无背景可以任人拿捏的小媳妇,她行事缜密,到他们这里之前,怕是已经送信去了陈家!
所以此时她过来这般说,他们是一定阻止不了她的。
云老太爷咬咬牙,道:“陈氏,你且缓上两日,我们同你一起去北平,你放心,此事我定会给你个公道。”
陈氏扯了扯嘴角,垂下了眼睛掩住了眼底浓浓的讽刺,道:“不,父亲,现在的我,还需要什么公道可言?我想要的不过是阿暖平安,不受人欺辱而已,如果这个都做不到,我为何还要忍受别人的侮辱,道是我要死活赖在云家?”
云老太爷气得眼前发黑,可是他都不知道自己该气得是陈氏,还是自己的长子和那个袁氏。
所以云佰城回到延城之时,陈氏早已经早他一步离开。
云佰城一回祖宅就急匆匆的去上房寻云老太爷和云老太太,结果刚踏进上房大门,唤了声“父亲”,就被一个飞来的茶杯砸中了脑门,一阵的火星四冒,那满头满脸的茶叶茶水也没能稍减些火辣辣的疼痛。
云老太太尖叫一声,也顾不上恼怒了,忙上了前来查看儿子的状况,一边落着泪,一边就道:“老太爷,事情发生了,您就算恼,将佰城训斥一番也就是了,又何必下这么大的狠手,您就是将他打死也解决不了问题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