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何殊而言,被带到官衙中过堂,绝对是个无比新奇的体验。
消息灵通的府衙官吏们都知道这次起争端的双方都很有来历,所以都不敢怠慢。
对待何殊等人的言行之间,处处透着客气,对那些受伤的纨绔公子哥,则是嘘寒问暖,表现得十分关心。
这些官吏不知道的是,他们表现得越殷勤小心,何殊的心情越不爽。
在她看来,这些官吏应该是国法秩序的代言人,他们目前都是违反规则秩序的人,对方纵然不该盛气凌人,也该严厉对待才合适。
这让何殊对这青山州的主政官员,难免感到有些失望。
在此之前,发现青山州府将税改方案的宣传工作做得非常细致。
还从陈阳城的那些小商贩口中得知,府衙不仅对取消他们这些普通百姓的入城税,还免征他们在城中出售小商品的交易税。
这些举措,都极大的鼓励了城中经济的发展与商品的流通,也让何殊对这青山州的知府颇为欣赏。
而且她对青山州这位知府张长平,还有一些印象,因为当年是她亲自决定要破格提拔对方。
所以她即便知道青山武院中的情况,也亲眼看到高喊着‘我爹是同知’的纨绔少年们当街纵马的恶行,也没有迁怒到本地知府身上。
毕竟她很清楚,所有人都有力不能逮的时候,一个官员最能做好上传下达的工作,多为治内百姓谋福,就是一个合格的官员。
可是看到这些府衙官吏的表现,何殊实在忍不住对自己之前的判断感到怀疑。
有道是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若这府衙上下的官吏都是这种趋炎附势之辈,她又能对此地的最高官员抱有什么希望?
张知府出来时,接到消息的韩府当家人与王同知等人紧随其后,看到一群被打少年痛呼哀号的惨状,一个个都忍不住皱起眉头。
在这些人心中,陈阳城绝对是他们的地盘,就算是京城的贵人来此,也要给他们一些面子才对。
结果他们竟然如此肆无忌惮的对他们的人下此狠手不还,还摆出不依不侥的架势。
尤其是王同知,作为能在青山州内,与顶头上司掰手腕的存在,虽为儿子的不争气感到恼恨,但是此刻看到儿子被人打得这么惨,心痛的同时,也更愤怒。
“不管你们是什么身份来历,敢在陈阳城中寻衅滋事,对人下此狠手,今日这事都不能轻了!”
上来就直接不问青红皂白的将他们定为过错方?冯立冷哼道。
“敢问阁下是以什么身份在此说话?这些人目无法纪,在闹市纵马逞凶,我们不过是为自保而已,就连打他们的工具,都是这些人自己的。”
韩家主的眼中闪过一抹冷意,站在他身旁的一名中年男人面带怒意的开口道。
“这不过是你们的一面之词,据老夫所知,他们不过是骑马路过而已。”
此前还对着一群人点头哈腰,毕恭毕敬,对受伤的纨绔子弟们嘘寒问暖的捕头却在此时站出来,躬着腰笑容谦卑的说道。
“我能证明,江员外,我们府衙巡捕司的人,都曾亲眼看到这些人纵马疾驰,在城中主道上疾驰时,我们见惯不怪,就没管。”
在捕头身边的一个捕快补充道,“谁知道他们后来竟然拐进那处集市,速度不减的挥着鞭子胡乱打人,毁坏集市上物品,所以我们才会赶去得这么快。”
听到这话,韩家主立刻目光锐利的看向张知府,王同知的脸上更是难掩怒意。
“林进志,你知道你们在说什么吗?”
他怎么也没想到,这些往日对他毕恭毕敬,从没被他放在眼里的小人物,竟然在这种时候拆他的台。
被点名的捕头点头哈腰的躬身回道,“知道,同知大人请放心,小的在这件事情上绝无虚言,绝对不会让王公子等人蒙受冤屈。”
在场其他捕快也都纷纷点头附和,那装傻充弄的本事,如他们平日里表现出的谄媚恭顺一样炉火纯青。
王同知迅速意识到巡捕司的这些人会是这种反应的原因,所以他将目光投向一直不曾出声的张知府身上。
“张大人,这是你的意思?”
张知府的笑容依旧温和,语气也是一如既往的客气。
“怎么会?本府刚在后面接待诸位,还没问清楚这其中的前后因果,就来了这里,本府此刻正觉满心疑惑,怎能轻易表态?”
不得不说,这位张知府装傻充愣的本事,与巡捕司的那些人真是如出一辙。
王同知不由得气结,韩家主却在此时突然开口道。
“听说是城卫司的人,最先抵达现场,我认为,大家应该先听听李大人的证词才对。”
李千户有些犹豫,他的顶头上司也是在京中很背景的人,且与韩家走得很近。
韩氏女只是康王侧妃的事,外人不知道,他们心里其实都有数。
只是康王有意提拔重用韩家,与之相关的其他人当然也要给面子。
可是现在怀安商怀的东家当众锤韩氏非康王正经的妻族,还当众曝出自己是康王表哥的身份,使他落得进退两难的境地。
此刻被韩家主点名,不容他袖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