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被封为太子舍人一事懵。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他的父亲就已用力推了他一把,示意他赶紧说些表忠心的话。
可是伍少江言语木讷,除了拱手向传旨的礼部官员及陪在侧的当地县令施礼致意外,实在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好,因为他的脑子还是糊涂的。
不过他本能的知道,若是自己敢在此刻说出自己不想当太子舍人,只想种地的话,肯定会被一直恨他不争气的父亲给亲手打死。
不管是前来宣旨送安家银的礼部官员,还是当地的县令,都能看得出来,这位看上去跟普通农人没什么区别,却能突然一步登天的秀才,是个脑子不怎么精明的人。
可是就这么一个人,竟然能有机会凭借一封建言书,从一介秀才晋为正经的七品官,而且还是前途无量的太子舍人,这番际遇,着实让人羡慕不已。
直到官府中人与一干听说消息,争相前来道贺乡邻,都被他那高兴到红光满面,仿佛瞬间年轻十岁的老父亲,带着兄弟们好生送走,伍少江仍然呆愣在原地,脑子里一片混沌。
伍少江的妻子王氏担忧的看着丈夫,小声跟婆婆李氏说。
“娘,朝廷给封的官,好像不是相公常说的司农官,他……该不会不想去当这个官吧。”
李氏眉头一皱,也有些担心,倒是旁边偷听到这话的伍家二儿媳立刻嚷嚷道。
“那可不行,虽说咱们现在已经分家了,一笔写不出两个伍字,他三叔也必须去当官,当年供他读书那会儿,可是我们全家一起供的。”
哪怕是已经分家的小叔子得了官,说起来也是他们伍家出了个当官的,这得是多大的光,老伍家都能跟着沾光。
李氏迅速甩掉手上的抹布,不满的瞪着二儿媳。
“谁让你供了,老三早年读书是我和他爹供的,等你们嫁进来的时候,他读书考得好,已经不怎么花家里的钱了,后来考上秀才公,还得了官府的奖银。”
嘴上这么怼二儿媳,李氏心中其实也有些慌,不仅伍少江的媳妇了解他那倔性子,她这个当娘的也很了解这个性格古怪的三儿子。
能以十五岁的年龄考取秀才,而且还是能够得到奖银的前三名,伍少江在读书这件事情上的天分,是不用质疑的。
可是让没有想到的是,伍少江在读书上的成就,竟然就此止步,后面又相继参加两次乡试,都名落孙山后,他竟坚持不愿再去参考。
自那以后,无论家里人怎么劝,伍父甚至还曾一度动手揍他,也始终无法改变他的坚持。
而他最为坚持的,就是专心研究如何种田种地,尤其是研究朝廷的农务司统一印发,并发放到地方官府中的一些种植技术,以及一些新作物的试种植。
这些年下来,他也确实研究出一些成果,从如何为土地增肥,到一些作物交叉种植,从而起到可以增产的效果,以及病虫的防治,还有一些果木嫁接、授粉等。
同样的地与种子,伍家的产量就是能比别家多产个一两成,就是他最大的研究成果。
邻里遇上种植方面的问题,来家里请教,他也不吝指导,也确实帮助了不少人家。
可他身为乡下难得一见的秀才公,不好好读书,天天比那些真正靠种地为生的农民,对农事还要上心的举动,终究给他招来不少非议。
有些人家在教自家孩子要好好学习时,都少不了会拿伍少江作为反面教材,要求自家孩子一定不能学他不务正业,放着读书这大好前程不要,非要扑在田间地头当农民。
有一说一,多年下来,在方圆十里八乡流传的这些风评,确实让伍家上下承受了不小的压力。
可是伍少江除了在提及农事时,能说得头头是道外,在其他方面的木讷表现,也让伍家人彻底放弃了指望他能改换门庭的想法。
朝廷出台最新的税改制度后,家里共有百余亩土地的伍家,第一时间选择分家,既是为了能够享受那免税的口粮田与惠民田,也是为了能与在当地出了名的三房撇开关系。
在包括伍家人在内的所有人看来,伍少江基本算是废了,一辈子都注定不会有什么出息。
谁都没有想到,朝廷竟突然下旨,将伍少江封为七品官,看同为七品官的县令大人那难掩羡慕的反应,谁都知道这肯定是个好差事。
只是对伍少江最了解的伍家人如今反应过来后,首先想到的都是以伍少江那倔性子,会不会拒绝去做官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