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队回得悄无声息,走得也悄无声息。
它像是一支寻常的商队,在京城里装满了时兴的布料、首饰后,又载了半船的新粮种,便顺着运河满载而下。混入秋后成百上千的水上粮队,再也不见踪迹。
松吾在码头伫立许久,才翻身上马往京外去了。
现在是秋收时节,他要把京外大大小小的种植了新粮种的村子都跑一边,去问一问今年的粮食种植与农户生活的情况。
这是殿下交给他的任务。哪怕殿下日后再也不回来了,他也要继续做下去。
他带着纸、笔、碎银子与一个布包,一个村一个村的走。入了夜就在村里寄宿一夜,天亮了再出发。如是过了一周,才走到了神烈山下的神烈村。
神烈村里秋收正忙。一户户秋粮收完后,就得合算岁租的问题。这是一年一度的大事,村里人忙得脚不沾地、火热朝天。
是以松吾到了,也不寻人闲聊。只扛着锄头就往地里去。
神烈村全村依山而建,依靠的是山上流下来的山泉。偏那泉水并不丰沛,润泽不了多少土地。是以整个村子都没几亩上品的田地。
柱子的田却全是下等的田。他的田地开得偏僻,水也就更少些。但这样的土地却恰好适合用来试种土豆。
见到他,柱子格外高兴,连忙招呼着他选土豆,说一会儿忙完了归家去,烤个个头大的土豆子加上盐,给他松吾哥尝新鲜。
他身边放了三个背篓,草编的背带用一根树皮穿着套在了腰上,随着柱子的移动而移动。
松吾看了几眼,不由得问:“你这三个筐子是怎么回事?”
“一个是留种的,一个装租子,剩下的就是自个儿的。”柱子憨笑着解释,“这样省事儿。”
松吾早就从前面的村子里知道了今年要收租的事,甚至于种新粮种的还多加了一道新粮税。
新粮税对交租的粮食的个头大小都有要求。若是拿去外面卖,那么大个头的土豆一筐都能给柱子多挣几十文钱。
松吾拿起土豆,闲聊般地问:“这租子交了,你还能过日子吗?”
“比以前好多啦。”柱子挠了挠脸,笑得憨厚,“圣上慈悲,一口气给免了三年的租子,种新粮种还有那个……补贴!对,松吾哥你们说的补贴。现在我家里也有些积攒了。”
那日子是真比过去好了。种出来的粮食自己可以留一些,还能往外卖一些。京里的贵族老爷们没有吃过土豆,先前总愿意出些高价来买。
去岁买土豆的老爷们少了,但京中酒楼想要土豆的却多了起来。他的土豆子总是不愁卖的。
领着松吾哥给的补贴,又卖着土豆子,慢慢的就攒了些钱。
他给老母请了大夫上门瞧腿,给婆娘和孩子都买了新布制衣裳。今年还想给家里的房子修一修。
“现在虽然要多交些租子,但这个土豆子出粮也多,日子怎么都比以前好了。”柱子说得很真诚,“那宫里的贵人也要吃饭的呀,不可能一直免了租子。现在这样很好了。”
松吾听着他的话,莫名的就松了口气。
郡王府选出来的试种人家里,柱子家里是最困难的。他的日子还能过得下去,就再好不过了。
松吾解下身上布包,从里面拿出几个红薯:“我这里还有一种新粮种,你愿意试试吗?它生的也能吃。种它的话,补贴我会多给你一两银子。”
柱子双眼噌就亮了,他毫不犹豫地点头:“好!松吾哥你放心,我肯定好好给它种出来!”
“交给你我很放心。”松吾笑着道,“不过补贴是云中郡王私底下给你的。不是朝廷,也不是我给的。”
柱子不知道这其中有什么不同,可松吾这么说了,他也就呆呆的点了点头。
见松吾帮他挖了一筐子土豆就要走,他支支吾吾地喊着人,有些迟疑地问:“松吾哥……云中殿下,还会教孩子们读诗吗?”
松吾闻言一愣。见他没说话,柱子立刻急道:“我、我,我不是想管殿下的事情,就是……”
“就是孩子们多识得几个字,也是好的。”松吾轻声说。
柱子呆愣愣地点头。
松吾笑了笑:“或许会吧。殿下总不会不管你们的。”
他总是想尽己所能的让这个世道变得更好一些。
松吾抬头看向天上明瓦:殿下,已经好几日没有你的踪迹,你现在在做什么呢?
……
被人惦记着的云中殿下,正在等电视品牌的安装工人上门,好给他的书房做一面超大的电视墙。
结果没想到的是,路乘川教授带着威尔逊教授,在大门口与安装工人狭路相逢。
路乘川看了看那至少150寸的电视,忍不住问:“你说你今天没空,就这啊?家里搞这么大个电视做什么?”
“做直播。”景长嘉笑道,“您快进来。”
路乘川带着威尔逊进门,一边换鞋一边伸着脖子去看那几个装修工人,嘴里还忍不住道:“做什么直播,你们年轻人一天天的就想着搞直播。我跟你说小同学,你现在是需要专心钻研的时候。”
威尔逊龙夏语一般,可听他那语气就知道他在训小孩。他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