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真是个让人万念俱灰的噩耗呢。
——对某些人来说。
如果说【延王后】这个标签, 对于他国人来说, 只是个茶余饭后能让人精神一震的热门话题,那对雁国人来说,就是正儿八经的切肤之痛。
这里的雁国人,指的不是五百年前就活着的那一拨。
——指的是在铃木园子这个人彻底消失后, 听着有关妖后传言长大的,年龄在四百岁左右的官员们。
他们从一开始面对的,就是看似浪荡实、则英明神武的延王尚隆, 满心热血只想为王而沸腾的同时,自然不可避免的,要对着史书追忆一番过去。
你想, tali主上都英明成这个鬼样子了,在记载中居然还有那样为爱糊眼的神奇黑历史,严重到需要一国冢宰靠同归于尽来抹平。
——你就只说【骗人】这种事吧, 你骗个普通人, 可能对技术要求不高,会编瞎话就行了。
但以此类推下去, 能骗到英明神武的tali主上, 那一手缔造了这段黑历史的罪魁祸首,她得厉害成什么样?
以延王此时的辅佐学士为例:
从他在州府读书开始,到当了官继续培训,师傅们看着雁国这一片盛世,总是不由自主的要发自肺腑感叹一番。
——幸亏那祸水死的早啊。
他,和千千万万和他一样的年轻人, 几乎就是听着这样的话步入官场的。
这种认知的深刻程度,是和知识储备成正比增长的。
话说千遍成了真,以至于那祸水都死五百年了,实际上也并没有多少详细切实的“祸水”事迹留下,但在雁国官场上,她的存在依旧神秘莫测的像是什么不可触碰的隐藏伤疤。
这种微妙的防范意识,堪比每年丰收后,粮仓库管防耗子。
事实上,他也想不到——都没了五百年的死耗子,她居然还能回来作妖!
难民安置区的夕阳,和在玄英宫看夕阳并不会有什么差别,但年轻的侍从官站在夕阳下,面色却严峻的像是将要奔赴刑场,眼睛里布满了担忧的红血丝。
驻守附近的这一队人马,是遵循王令现调拨的。
这漆黑的车架,是新组装的。
那里面装饰的东西,是女官们在王的指示下,一样一样从库房里头挖出来的。
而算上今天——延王已经翘掉七次大朝会了。
虽然这没怎么耽误国家运行,但这明显就是一种征兆!
你看现在,主上说好了来安置营地视察,结果不说先看一看流落的民众,奔着那祸水就去了!
——敢情这五百的年盛世,都只是您的潜伏期吗?
侍从官想到将要再次被祸水加上DEBUFF的主上的智商,就很方。
结果他板着脸在附近转着圈的一走,震惊的发现:事情好像比他想象中的……还要严重点。
忠心耿耿的侍从官看着茅草屋前、像是依旧没有回过神来的红发少年人,面色严肃的叹了口气,向站在一旁的兵丁招手。
“你来!”
他指着红发少年,小小声的吩咐说:“去找两个人来,先把他抓——”
“住”字还没出口,屋内突然传来了主上传唤的声音。
侍从官昂声答了句“是”,恨恨的瞥了那红发少年一眼,眼珠子不知怎么的一转,放弃了将这人逮起来的想法,若有所思的先进了屋。
低矮的茅草屋内,此时已经点了新作的宫灯。
这里的空间实在是小的惊人,当小松尚隆端着灯盏撩开帘子的时候,暖色的光芒立刻笼上了草堆里那张熟悉的脸孔。
“真是每次见你,都狼狈的躺在稻草堆里呢……”
——当年初次见面,这家伙就狼狈兮兮的蹲在破庙里,草木皆惊的躲着所谓的静灵庭死神。
说是久别重逢,居然还有点像初次见面呢……
尚隆自己也摸到草堆子里坐下,看了半晌后,抬手摸起了她的头发和脸颊。
结论是:“这耳钉还挺好看唉……”
然后他很自觉的窝进了稻草堆里,和铃木园子挨边躺着,大概比划了一下,没长高多少啊。
“也对,成了仙怎么长啊。”
几百年的时间代表着什么呢?
小松尚隆看着眼前像是睡熟了的人,没由来的也跟着打了个哈气。
那其实什么都不代表。
铃木园子睡着的时候,还是自然的会往有人的那一侧偏,要是半睡半醒间听到了什么声音,还是会习惯性的往人怀里钻,想把整个脑袋都埋起来。
超可爱的!
尚隆兴致盎然的撑起上半身,侧头打量着她的眉眼,居然还有种新奇的心动——铃木园子也就只有安静睡觉的时候,勉强可以说是“美”的了。
因为只要动起来,她身上的各种特质,就会立刻掩盖住皮相本身。
但要说是气质战胜了脸,也不太合适。
对她来说,成熟稳重是不存在的,哪怕看起来姿态雍容一点,本质上计较的还是【点心不够吃】【写字好累】【我今天捏了个好看的罐子,但它烧出来为什么这么丑】一类的小事。
多简单多好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