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文知默然良久,突然扶案站起。
徐锐紧着问:“你干嘛去?”
虞文知神色淡淡,像是情绪已经被冬季的寒冻住,一点疼都没泛出来。
“去把我外公送他的字要回来。”
又过了两天,终于到了除夕,盛绪还是没能回来,但是他发给虞文知的消息却越来越多了。
“很烦,老头恢复的很差,高烧不退,有时开始说胡话了,走不开。”
“你是不是要回家了?我都快一周没看见你了。”
“你回家别太久,春季赛都快开始了,马上就要训练了。”
“等训练我就不算闲人了,就不用被傻逼盛珵困在医院了。”
......
这些话,虞文知都不忍心听第二遍,因为盛绪还照顾着病人,所以徐锐也没正式跟他说解约的事。
() 虞文知连行李也没打包,随便揣了几件衣服,提着电脑就回了家。
上飞机之前,颜衾还打来电话问:“你们大概几点到,我和你爸爸去接,你爸爸还特意换了辆新车,想给你挣面子呢。”
说完,颜衾就笑了,她笑声清甜,听着就像电视剧里的妙龄女主角。
虞文知努力拂去心里挤压的沉闷,尽量轻松着解释:“他今年来不了了。”
“怎么来不了?你们出问题了?”当初颜衾还因为这段小众的感情纠结,如今就已经挂心起来。
“没,他家里人生病手术,他在陪护。”
“啊......这倒是应该的,那太遗憾了。”
“是啊,有点遗憾。”
当天下午,虞文知到了南洲,看到虞析延新买的那辆车,在车库停着。
他好笑道:“不是买新的了,怎么还用旧车去接我?”
虞析延:“你不是没带人回来吗,我也不用端着了,还是旧车开着顺手。”
虞文知乐不可支:“你怎么也俗套了。”
放下行李,虞文知没像以往那样往床上一躺,睡个昏天黑地。
他直接去了一零二纪念馆。
除夕放假,值班员也回了家,大门自然也锁着。
虞文知仰头看向镂空的铁门,轻叹气,搓了搓手掌,人生中第一次翻大门。
他双手抓着铁栅栏,从另一侧跳下去,拍了拍掌中沾上的铁锈。
突然有风卷起,拂过砖缝中生出的杂草,杂草身躯颤抖,仿佛扑簌着,在为不屈的灵魂呐喊。
虞文知走到那列石墙前,沿着排序仔细辨认,终于,他在中间排稍靠下的位置,看到了两个挨在一起的名字。
盛廷柏,叶环。
他们一直伫立在这里,而虞文知直到今日才发现。
他伸出手,轻轻擦过名字上落的灰尘,他固执的,将两个名字擦的很亮,然后静静注视着,仿佛透过纪念碑,看到了十一年前一对幸福的夫妻。
如果一切都没发生,盛绪大概会被他们教导的懂事,稳重,心怀天地,走上与现在截然不同的路。
但人生没有如果,偏离的轨道就是拉不回来了。
虞文知无人可诉,于是把这些天发生的事和盛廷柏叶环说了,然后他自顾自问:“你们希望我怎么做呢?”
没有回答,只有愈发浓炽的晚霞,在地平线上铺开一条不见边际的路。
虞文知只在家里留了两天,便起身回S市。
因为春季赛确实要开始了,年复一年,他都要拼尽全力奔着那个目标,无论生活带给他多少意料之外。
泽川,Ware,茂义几乎是同一时间收到盛绪要离开的消息。
没人能接受,这半年多的相处,让他们早已习惯盛绪成为队伍里的一员。
“我就不明白,Snow不要薪酬就可以取代炸药包吗,老板是破产了吗,我们俱乐部什么时候开始走这
种路子了?”Ware用力抓着头发,似乎不知该如何表达自己的愤慨和无力。
他去年被迫接受Ever被盛绪替换掉,今年又要接受盛绪被替换掉,人不是没有感情的生物,再怎么理智都经不起这样磋磨。
“Snow没有炸药包强是我们的共识吧?”茂义看向徐锐,又看虞文知,希望从他们眼中得到认同,但迫切的目光只收到一片沉寂。
茂义心凉了半截。
泽川既跟Snow合作过,也跟盛绪合作过,他不能说不欢迎老队友回归,但对盛绪,也确实更加不舍。
心思单纯的人,哪怕暴躁莽撞一点,也更易赢得人心。
“队长,怎么突然就成这样了呢?”泽川问。
虞文知头一次觉得队长的担子太重了,重的他快要背不起了,当年崔京圣光速离队,他独挑大梁,都没有此刻心累。
别人可以质问,可以不满,可以发怒,唯独他不可以。
盛绪反倒是最后一个知道的。
从医院回来,他的头发都刺出来更长了,可还不等他朝虞文知索要一个突破边界的拥抱,就被晴天霹雳砸蒙了。
他眼底写满了疲累,下巴零星冒出点胡茬,手指不知被什么划到,有一道很长的,结了痂的痕迹,从指节一路蔓延到手背。
医院没有条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