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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坠落(1 / 3)

这是场稍显奇特的饭局。

后来又到了一双男女,分别自称王总的秘书刘惠伈和总助严柯。他们此前没有陪王醒衍在包间内等待,而是冒雨重返公司处理各项事宜,直到阵雨结束得干干净净,才临时赶回餐厅。

刘秘书一身刻板的职业装束,面皮绷得紧滑肃然,几乎不做任何大表情。而严总助堪称她的翻版,西装革履,神态庄重,从握手的力度到讲话的腔调都很讲究。

在谈芜看来,这两个人并肩坐在一起,简直像是用乐高积木拼接出来的职场优秀员工,腰背姿态挺成规整的角度,连目光也仿佛横平竖直。

可是王醒衍与他们都不同。

落地窗外通亮的地方,裸/露一块廓形的光,正照落在他身上。他没穿那种冷硬挺括的正装,衣着舒适得体,质料柔软,是和他本人相同的、松弛内敛的气质。

他一截手腕搁在桌面,白皙干净,也不戴名表和任何赘饰。

难怪她最开始会认错,闹出一场乌龙。

“谈小姐的名字很特别,是真名还是艺名?”严总助问。

谈芜拢回飞散的心神:

“是真名。”

对于这个问题,谈芜不算陌生。她的名字确实少见,因为“芜”字取的是寸草不生的荒疏之意,通常会被视作不吉利的预兆,许多父母在取名时会特地避开。

谈芜出生后不久,爷爷请来交好的大师为她赐名。大师说她生命初始,得到的已经这么多、这么满,须得从名字里漏出去一部分才好。

而她母亲钟素祯女士对此颇有微词。她认为女儿人生的每一处细节都理应丰富圆满,自始至终不能有所缺憾,于是拗着爷爷和大师的意思,偏要给她的小名定作“小满”,平时也都以小名相称。

谈芜把这一番过往当作趣事来讲,年令听罢有些意外:“我还是第一次知道,原来是这么回事。”

秘书刘惠伈在这时搭腔:“谈小姐的姓氏也不太常见。上次我听到这个姓,还是首富谈恕老先生。”

谈芜注意到,王醒衍眼帘轻巧一掂,视线便落在刘秘书面上,带着些琢磨不透的意味。而刘惠伈竟然一下噤了声,再没提起这个话题。

谈芜悄悄松口气。

她并不是很情愿在人前暴露跟爷爷的关系。

又不自觉睨向对侧的王醒衍,他依然并合着菲薄的唇,转而示意餐厅经理开始传菜上桌。

这一餐饭过程漫长,多半是严总助与经纪人年令频繁沟通,而王醒衍几乎一径沉默,低眉垂目,姿态安然。只不过每当新的菜式盛到餐桌,他都抬手将盘碟往她这边稍稍推近寸余。

谈芜并不清楚他的用意,恰好胃袋空瘪,并且乐得清闲,用不着应付那些令她苦恼的商务话题,也就低头专注用餐。

然而心里未免好奇,王醒衍安排这场会面究竟是什么用意。前些日子年令通知她,说斯吾科技的大老板要请她吃顿便饭,时间地点,全凭她方便。

谈芜第一时间表示推辞,她本就不喜欢这类场合,以往基本是能避则避。年令语重心长地劝她多上上心,从前那些人不见也就不见了,而这位王醒衍到底不一样,是谈芜全国巡演的最大赞助商,甚至派总助亲自参与沟通,主动表露出后续深度合作的意愿,可谓诚意十足。

对年令而言,王醒衍的身家也是令人咋舌的数字,稍微放低姿态促成合作似乎是理所当然。她不清楚谈芜真实的家世背景,也是因为钟素祯女士对隐私的保护堪称严密。

年令是个精明市侩的女人,很早就嗅到谈芜的才气和商业潜力,在她崭露头角时就一举签下多年长约。相处久了,年令早看出谈芜十分注重工作和生活平衡,想必至少是不为温饱生计发愁的,因此将她任性躺平的做派视作浪费天赋,时常怒其不争。

当时年令说:“小满,今天你不见王总,后面的赞助商都不见了?音乐平台的运营,卫视那边的节目组,还有那些乐评人,有些我能自己做主的场面也就不劳烦你了,但凡碰见个不好说话的怎么办?我知道你做这一行是想印证自己的价值,但也不是只靠自己就能行。”

年令的话不好听,但句句是肺腑之言。谈芜推脱不掉,只好勉强答应,到底存了几分作弄的心思,故意选定这家北京最负盛名的全素餐厅,包间预订早早排期到一年后,料想王醒衍怎么都会有些不满和芥蒂。

没想到他居然这么安静而顺从地接纳了她所有没道理的决定。

窗外铅灰色的积云已散,玻璃逐渐浮了层迷濛的雾水。谈芜眼见这时没人注意到自己这边,默默地抬手在上面按下一记指印。触感凉腻潮湿,水液抹在指腹,像缠绵的泪滴。

谈芜一时若有所思,想着是可以写进小说里的素材。再抬头,却不期然与王醒衍的眼睛相撞。

雨后的空气闷窒几乎停止流动,每一口呼吸都很拥挤。可是仅仅被他宁静的眼神轻轻望着,她心腔深处就陡然升起一股奇异的感受。似是细密的温润之意,慢慢浸满肺腑,将情绪里躁动的褶纹全部抚平。

那是一种没来由也没去处的舒适,谈芜从来不擅长掩饰情绪,什么都直白写在脸上,痛了就要哭,感到愉悦放松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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