烦。”费霓很顽固地不解扣子,方穆扬只好随他。
她想起方穆扬不算乐观的未来,问:“你今后打算怎么办?”
“我还没想好。”方穆扬在取景框里看费霓的眼睛,他随口提起了凌漪,“你认识凌漪吗?”看他的老同学提起凌漪的频次过多,方穆扬不能不好奇。
相机记录了费霓错愕的表情。
“你问这个干嘛?”
“我和她很熟吗?”
“很熟,非常熟。她以前是你女朋友,你很喜欢她,喜欢到把上大学的名额让给了她。”费霓从别人那里得知,方穆扬确实为了凌漪放弃了上大学的机会,她听说时并不为他的深情而感动,只觉得他幼稚可笑,“你当初要想跟她在一起,就不应该把名额让给她。你上了大学,她在乡下当知青,你愿意同她结婚,她会感激你;你把名额让给她,她上了大学,你在乡下挣工分,她反而会嫌弃你配不上她。她现在不来看你,虽然不近人情,但也是意料之中。要是我,我才不会把我已经到手的名额让给任何人。帮助人也不是这么帮的。是你自己把她推远的,你要是把名额自己要了,否则她没准正不辞辛苦地照顾你呢……”
方穆扬并不觉得自己错过了多重要的东西,提起凌漪颇有点儿满不在乎的劲儿:“我有你了,不需要她来照顾我。”
这话丝毫没有让费霓感到欣慰,她反而动了气:“我是欠你的吗?她占了你上大学的名额,她才应该照顾你。凭什么好处她都占了,倒霉……”费霓及时住了嘴,再说下去就伤人了。
方穆扬完全搞错了重点:“你很想上大学吗?”
“你就是个傻子。”因为觉得他是个傻子所以更加忍不住教育他,“医院估计是治不好你了,你也不要在医院呆了,让知青办的人赶快给你解决工作和宿舍。你不是会画画么?宣传队里跟你这么大年纪比你画得好的也没几个,语气强硬一点,一次不行就多找几次。你要有了正式工作,你和凌漪没准还有回转的余地……”
费霓长了一张恬淡清俊的脸,如今她说话的表情与她的五官有些不般配。方穆扬的相机正好捕捉了她这表情。
“不要老拍我了。”费霓衬衫的扣子仍扣到最上面,她伸手挡住自己的脸,光顺着指缝透进来。
方穆扬伸出指头顺着她的指缝去戳她的脸,笑着说:“好了,不拍了。”
“别老动手动脚的,我不喜欢你这样。”费霓偏过脸不看他,“你怎么知道我住这儿?”
“我想要找,总会找得到。明天有空吗?我请你吃冰淇淋,还原先那地儿。”
“我没空。”费霓忍不住劝他,“把你的钱留着吧,总归是越花越少。你以后多的是用钱的地方。”
“你爸说你最近正忙着跟人看电影,电影好看吗?”
费霓想辩白,她并没有忙着跟人看电影,但到嘴边却成了:“还行。”其实电影她已经和方穆扬看过一次,再看时她对剧情毫无兴趣。
“你是不是因为跟人看电影才不去看我的?”
“是又怎么样?”费霓从这句话里读出了质问的味道,她又不欠他的,她愿意和谁看电影就和谁看,愿意和谁交往就和谁交往,没义务总去看他。
方穆扬很宽容地笑笑:“你要想看电影,我可以和你一起去看。”
风越来越大,树叶抖落到地面上。
费霓在心里又骂了句傻子,她的眼睛从一朵云转向另一朵云,“你知道怎么回医院吗?”
“知道。”
“那你回去吧,再晚食堂就没饭了。”
两人沉默了好一会儿,都说要走,但谁也没转身,还是方穆扬先开了腔:“你赶快上楼吧。”
费霓往前走了几步,要进楼栋的时候,她抬头看天,这是要下雨了,回头正看见方穆扬正站在那儿,手里拿着相机。
她冲他喊:“等我一下,我去给你拿伞。”
费妈看见费霓慌慌张张地跑上来,问她:“你不是去买西瓜了吗?西瓜呢?”
费霓跟没听见似的跑进屋里,从门后拿了伞,又直奔手摇留声机旁边的书架,半跪在地上找他爸经常看的连环画,许多有点儿名气的画家都在画连环画,只知道画海棠是没前途的。
她把搜罗的小本连环画用一张报纸包起来,抱着就向门外走,忘了客厅里还有客人坐着。
刚出门,就看见方穆扬背着相机包拿着网兜站在楼梯口。他大概来了一会儿了,却没往前再走一步。
“你的西瓜。”
“你现在最好的出路就是去画连环画。你拿回去研究一下。”
墙上悬着蒜头和辣椒,两人在狭窄的楼道默默交换了伞、连环画和西瓜。
“你知道怎么打伞吧。”
“我没这么笨。”方穆扬冲她笑,砰地一声打开伞,罩在两人头上,要多怪异有多怪异。
费霓说:“我回去了。”
“嗯,你走吧。”
费霓想等方穆扬走了她再转身,可他就站那儿不动,于是她也只能站在那儿。
窗子关着,空气很闷,他们俩之间的空气好像停止了流动。
还是方穆扬等不及了,催费霓走,“你拎着西瓜不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