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脸,自己去洗毛巾。
“你怎么知道我会弹《沙家浜》?”
方穆扬低声说:“我总不能说你喜欢莫扎特。”
“也对。那我弹个《沙家浜》的选段给你听听。”
费霓没有琴凳,便坐在椅子上,她的背脊挺得极直,在弹之前还扭头冲一旁的方穆扬笑了笑。
方穆扬本来只是看着她,后来便捞起一张纸信手画费霓的像。
一曲弹毕,方穆扬又请费霓弹第二首,紧接着便是第三首,都是时下大家都狠欢迎的曲子。
在自己家总是比外面弹过瘾,琴的瑕疵也可以忽略不计。
方穆扬很少见费霓这么快乐,他不去打扰她,只是忠实地记录他看到的一切,她的手指都透着愉快,他甚至也被这愉快给感染了。
两个没吃饭的人暂时都忘记了吃饭。
费霓弹完看向方穆扬,他在画她,两个人对视笑一笑。
她弹琴的时候太过尽兴完全没觉得不自在,此时却稍微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因为他一直盯着她看。
方穆扬让她再弹一首。
费霓听从唯一听众的意见就又弹了一首。
弹完费霓凑近方穆扬,去看画中的自己。
可他移了画架子,神神秘秘的,不让她看。
费霓威胁他:“你不让我看,我也不让你画。”
“这个你可做不了主。”
“当我愿意看呢。”费霓转过脸,提议道,“你不是想跟我学弹琴吗?我现在教你吧。”
费霓很有做老师的样子,她教得无比耐心,即使方穆扬的手指弓成一个很奇异的姿态,她没见过这么弹钢琴的人,她也不嫌他笨,亲手去矫正他。
两人的手指碰在一起,方穆扬问:“你是不是觉得我笨?”
确实出乎她的意料,方穆扬会拉琴又识谱以前也上过音乐课,怎么也不该是眼前这个样子。
但她很大方地宽容了他,毕竟能弹的就这么几首曲子,教他弹个一年半载的也没什么。
“不着急,慢慢来。”
方穆扬握住费霓的手,说:“你真好。”
汪晓曼听到隔壁弹来的曲子,她的邻居——两个家徒四壁的年轻人,家里连煤气罐炒菜锅都没有,却买了一架钢琴。
传来的曲子似乎昭示着他们对现在的生活很满意。这样都满意,未免对生活太没追求了,而且她觉得费霓的曲子还是差了些,真该给费霓听听她的唱片,让她知道什么叫弹得好。她从抽屉里取了唱片放到电唱机里,独自欣赏起来。
听着听着,汪晓曼就听出了不对劲,钢琴声能传过来,说明这房子还跟以前一样不隔音。以前隔壁也是住着一对夫妻,晚上时不时就闹出些声音来,闹得他们睡不着觉,晚上只能往耳朵里塞棉花,后来费霓的丈夫回来,汪晓曼以为会有过之而不及,毕竟是新婚小夫妻,又没轻没重的,就算天天闹出声音,也不奇怪。可也回来这么些天了,她准备的棉花一天都没派上用场,她还以为隔壁用了什么法子,让这房子突然变得隔音了。
一对小夫妻,结婚这么多天,愣是没弄出一点声音。
她拿手戳了戳自己的丈夫,“这些天你有听见隔壁弄出什么声音吗?”
“没有,怎么了?”
汪晓曼越想越气:“今天晚上你给我小声一点,人家刚结婚,都能没声音,怎么偏偏你每次都把床弄得那样响,多丢人,人家背后不知道怎么想我,跟着你,我的脸都要丢尽了。”
“你的声音也不小。”
“不要脸!今晚离我远一点。”
“你以为不出声是什么好事呢?声音大有什么丢人?隔壁羡慕你还来不及。我看那男的别看长得高高大大的,多半是中看不中用,谁跟他结婚谁算是倒了霉了。”
“不可能吧。要是这样,费霓能愿意吗?”
“费霓也就面上精,实际上比谁都傻,当初多少人追她,她都不搭理,结果选了这么一位。还是你聪明,选了我结婚。”
费霓并不知道邻居在议论他俩,还一心一意地教方穆扬弹琴,快九点,她才想起自己饭盒里的土豆牛肉。
因为钱掌握费霓手里,现在晚饭都是她负责买。
土豆牛肉一周只买一次,费霓抢来很不容易。今天她没买馒头,特意买了螺丝转儿。
现在他们有新碗了,方穆扬把保温瓶里的粥先倒进费霓的碗里,又给自己倒了一碗。
费霓把螺丝转儿递给方穆扬,方穆扬很自然地接过咬了一口,他拿筷子夹了一块牛肉送到费霓嘴边,费霓张开嘴吃了,说:“我自己会夹。”
“刚才你教我辛苦了,也给我一个感谢你的机会。”于是又夹了一块送她嘴里。
费霓吃了喂到嘴边的食物,拣了几块牛肉送到方穆扬碗里。
费霓说:“你自己吃吧,这样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吃完。”
于是两个人各吃各的,手指偶尔碰到一起,也不说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