惨烈的痛苦折磨，让孟凡快失去了意识，恍惚间，他感觉自己没有了重量，紧接着漂浮了起来，灰色的天空形成一个巨大的漩涡，将他吸入其内。
身体持续上升着，直到漩涡平静，孟凡发现他进入了水中，没有窒息感，一切显得那样宁静，他的脚下，正是那个曾吞噬他的深渊。
而这一次，深渊不再是只存在黑暗，它已经被填满，那是无数个惨死的他堆叠，他们填满了整座深渊！
“难道我，一直在重复着死亡吗？”
孟凡声音有些颤抖，看着那无数和他相同模样的尸体，冥冥中有种感觉，他们都在盯着自己！
他表情阴沉，内心惊惧，一时脑内一片空白。
随着记忆涌入，他脑内不再有那种翻腾的痛苦，眼神也渐渐失去了疯狂的色彩，反而变的深沉悲戚。
他的确在那个夜晚死去了，但不仅仅如此，他片刻间，似乎同时经历了无数其他人的一生。
好在那些记忆并未永久停留，如同走马观花一般，再次溜走，未曾如他想象般，撑爆他的脑袋。
记忆正在渐渐淡去，但他却实实在在的经历了那些痛苦和怨恨。
有时他是一位驰骋沙场的将领，当他攻城略地，平天下乱，立赫赫战功，最终迎娶公主时，被赏赐了一枚暗红色指环，暴毙而亡，雄途壮志转成空。
有时他是一位书生，十年寒窗，换取功名，得宰相看重，意气风发迎娶宰相之女，同窗好友赠来一枚暗红色指环，暴毙而亡。
有时他是一位江湖义士，路遇不平，挺身而出，舍臂救人，互生爱慕，大婚定终生，却在货摊买了一枚暗红色指环后，暴毙而亡……
“成婚，暗红色指环，暴毙而亡！”
这似乎成了一个循环的诅咒，再次看向那深渊中堆叠的尸体，那些原本和他一样容貌的尸体，面目开始变化。
孟凡在其中看到了那个将军，那个书生，那个江湖义士……
“原来是因这指环而暴毙的所有人的记忆，并不是我死了无数次。”
孟凡沉思着，有些无法确定。
就算这些人不代表自己重复着死亡，但现在的情况，也同样无法让他接受。
现在的情形如一团乱麻，诅咒的确生效了，他失去了生命，但却没有和无数尸体混在一起，这算不算个好消息，孟凡接受了自己的死亡，但应该还没死透。
“你怨恨吗…”
这次声音清晰在耳，源头却是来自深渊内的无数尸骸。
这句话刹那点燃了孟凡心中的烦躁压抑，
“我不是什么将军，书生，江湖义士，我只是一个孤儿，一个被人骑在头上岁月静好的打工人！起早贪黑为了活着而已，我没什么理想报复，雄心壮志，甚至想过这辈子死也就死了，但我从未想过这样莫名其妙被算计而死，我想知道这一切都是为什么，所以，我怨恨吗！是的，我怨，我恨！我想死个明白！我想要一个真相！”
孟凡有些歇斯底里的声音回荡在这深渊内，发泄了一通，他觉得心里的抑郁顺畅了些，情不自禁的又补充了一个字，“爽！”
但他刚刚愤怒的情绪，似乎被那些堆叠的尸体感觉到了一样，他们挣扎着，推搡着，像是也在发泄着愤怒。
慢慢的，随着这些尸体挣扎的越来越剧烈，居然开始相互交融，膨胀，包裹住了整座深渊。
他们不再是人体的形状，变成肉团，变得透明，似乎没有了实体。
最后一股股黑色的怨气升腾，翻滚，扭曲。
孟凡有些无语的看着这恐怖渗人的一幕，尽量保持着冷静，心里默默念叨着，“我只是个新死人啊，这和我无关…诸位别一时兴起，再把我拖下去…”
忽然一切静止，这些黑色的怨气，似乎找到了能容纳他们的灯塔一般，裹带着整个深渊，怒海狂涛般，一同冲向了孟凡。
他转身想跑，但身体像是被凝固在原地，触目可及，全部都是黑色的怨气。
咧了咧嘴，“死鬼坏的很，这话还真不是乱说，这群死鬼终于还是对我下手了！”
啊！啊！
痛苦的嘶吼声，似不是人类发出一般，他撕扯着自己的身体，撞击自己的脑袋，脚指在奋力的挣扎中断裂，似有无法言语的折磨，在他体内进行着，直到他虚脱的瘫软，血肉模糊的晕倒在地。
一道道怨气争先恐后的冲入孟凡体内，仿佛找到了梦寐以求的容身之地，他破败的身体在修复，在容纳下那无尽的怨恨。
将领、书生、侠客、牧人、农夫、铁匠、医者……
一幕幕画面闪过，喜悦和厄难，最终都是灵魂被铁锁缠绕，拽入深渊。
一切美好破碎，等待的是无尽岁月的囚禁，似乎存在的意义，只是为了永恒的困境。
不甘，怨恨！
“我不甘心！”
呼哧呼哧
沉重的喘息声中，孟凡翻身而起。
无数的梦境破碎，残留的情绪如碎裂锋利的镜子碎片般，狠狠插在了他的心脏上，血淋淋得撕裂感，无力的愤怒，毁灭一切的冲动！
“冷静，冷静…”
孟凡闭上眼，努力平复着内心的波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