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志们,这次的搬迁安置,人家轧钢厂给出的诚意,真的很足,区里也是十分重视!”
“希望大家积极配合,尽快签字,让亮马河,成为继西城之后,京城东郊最大的住宅区,我们会记住大家的贡献……!”
亮马河麦店村,征迁现场,负责此次征迁相关事宜的区里领导,以及东郊街道,此时都还在现场,做着村民们的思想工作。
嗓子哪怕都快喊冒烟了,没有心思上工,全聚集在打谷场的村民,依然无动于衷。
三三两两,或是蹲在磨盘上,或是依靠着四周的槐树,对于上面近些天老生常谈的事情,从开始的激动,已经渐渐平复了下来。
“我知道你们在想什么,不要想那些不切实际的东西,庄稼人,本本分分,你们的地,是哪里来的,还不是政府分下来的!”
“现在政府需要用到,那咱们甭谈条件,都得积极配合,做人,得讲良心,想想往前二十年,你们几个有地的,都这么照顾咱们了,就不要给区里,给政府添麻烦!”
目光四周看了一圈,眼见村民们还是没有丝毫反应,老书记此时实在忍不住,拍起了桌子。
到底还是村支书的话管用了许多,这桌子一拍,刚才还嬉皮笑脸,仿佛什么事都跟自己无关的村民们,至少不再像刚才那样肆无忌惮。
同一排长桌上的区里领导,赶忙手掌朝下压了压,示意不能这样,随后一脸十分富有耐心的笑容,望向了这一百来户的村民们。
“不能这样,陶书记,村民们有意见,这是正常,我们这次来,是想和大家伙彻底敞开心扉的谈一谈!”
“大家有什么想法,可以积极大胆的提出来,村里能给解决的,会积极解决,村里不能解决的,东郊街道也可以帮忙协调,街道解决不了的,还有区里!”
奈何,还是如同刚才那般,哪怕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村民们雷打不动,甚至,还有人打起了哈欠。
“咱们没其他的,祖祖辈辈住在这里,说搬就搬,也得给个说法,不能他们说多少,那就是多少,没了地,我们吃喝咋整,进城是好,但这楼也不是给咱们建的,我们不能进城讨饭吧!”
不知道是着急回去,还是怎的,其中一位,肩膀头倚着锄头的村民,在其他人都不敢吭声的时候,勇敢的站了起来,手一挥,直接把现场的氛围,从一个极端推向另一个极端。
“驴二蛋,你就这思想觉悟,你还祖祖辈辈,你妈带着你躲兵灾,才过去多少年,你倒祖祖辈辈上了!”
看清楚是谁在打岔的村支书,气的差点嘴都瓢了,站起身,指着那边,直接把当年的事情,一股脑的给翻了出来。
“陶书记,我大字不识几个,我也想有觉悟,但,我只会种地不是……!”
听着老书记提起了当年的旧事,说话的中年人缩了缩脖颈,看了眼四周,村里人都在用眼神鼓励他,抠了抠脚丫子上的泥巴,强行辩解道。
“对,没错,俺们麦店村,离城那么近,没他们轧钢厂,也会有罐头厂,砖瓦厂的能看上,不能他们说什么,那就是什么,那还要商量啥,听他们的呗!”
“就是,光给钱,谁搬呐,我就稀罕着那几个臭钱呗!”
现场顿时又乱做一团,平时吵架,这些妇女们,那是一个比一个带劲,更何况到了涉及到自家利益的时刻,眼皮子浅的,直接就火力全开,一顿输出。
小事开大会,大事开小会,这些天晚上,村里不知道多少家,在夜里,已经攒到一起开过了无数次小会,最终统一了思想,钱,他们要,工作,也得争取争取。
一辈子面朝黄土背朝天,转身进城成为了工人,那才叫真正意义上的翻身。
至于进厂他们能干什么,则没有人想过。
对于他们来说,先把工作要来再说,自己干不了,孩子还干不了么?
有了工作,就意味着,能讨到城里的媳妇,这样,生下来的孩子,以后才能跟着一起吃商品粮,彻底摆脱身上的土腥味。
觉悟,离大城市越近的人,才能发现自己到底是欠缺着什么,在这方面,总是想方设法的想要补足。
社会在不断进步,他们则是依然种地,拿工分,虽然离城市非常近,但就是这短短的一截路,俨然就是两个世界。
他们想跨进去,一步到位,在这方面,谈什么觉悟都不好使。
就像秦京茹,拼了命的想往城里挤,为什么,不还是因为,两者之间,有着巨大的差异么,离城市越近的人,对这种感觉越明显。
住在亮马河的麦店村村民,谁家没几个早已经进城的亲戚朋友。
对于进城走亲戚时受到的冷眼,亲戚回来时的趾高气昂,虽然没有说出来,但那种表现,却能让他们许久都不会忘掉。
现在机会摆在面前,进城,不算,他们还得在这基础上,讨着工作,在嚼舌根子对比的时候,不再低着脑袋点头哈腰,彻底来一个大跨越。
距离城里近,这就是他们现在最大的优势,此时不仗着优势拿捏拿捏,多争取点好处,过了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了。
说清醒也好,说自私也罢,觉悟高的人,毕竟是少数,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