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竹门开了。
一个身披青色大氅的男子被小童推着出来,轮椅顺着竹屋前头的斜坡往下走,木质的滚轮在雪地上摩擦出吱吱声响。
他这样坐着,甚至比谭江月稍矮一些,但神态却不显得狼狈,眉眼清隽,目光温和,嘴角还含着一丝笑意。他打扮得也简单,发上仅有一根白玉簪,但周遭的侍从见了他便一齐低下头来。
谭江月没料到此时的穆浔竟是不良于行的,有些怔怔地看着他,那种想要逃跑的感觉随着穆浔的靠近越发强烈,但脚底偏偏就跟黏住了一样。
上辈子的谭江月不止一次想要逃出穆家,可她总被严密看守着,好不容易寻到一次机会,也很快被找到。找到她时,穆浔也是这样笑着,伸手摸着她的头说,“月儿不要乱跑了。”
她只感到通身的寒意。
再看穆浔那含笑的眼,谭江月心底冒出丝丝颤栗,但她更想找寻前世被掩盖住的真相,遂强迫自己站定了。
这个看似温雅的男子,一定有着最深的秘密,所以才娶了故人之女,不放她走,却又从来没有碰过她。
眼前便是一只豪华的囚笼,但里面有她想要的东西,她要在门合上之前拿到。
“月儿。”他出声唤,语调有些像爹爹喊她时那般的温柔舒缓,但谭江月只感觉到背上的汗毛根根炸起。
她没应,穆浔也不在意,嘴角仍含着笑,目光不动声色地在谭江月面上逡巡过一遭,见她生得和江回有六七分的相似,嘴角笑意越发真切了。
“浔叔叔来得太晚,叫月儿受苦了。”他抬手朝谭江月招了招,“月儿过来,让浔叔叔看看你。”
他的姿态就如同一个长辈,谭江月背上炸起的汗毛慢慢地乖顺下来,她尽量自然地走过去,走到穆浔的轮椅前,垂着头,没有看他。
“月儿长大了,以前小小的一团,现在已经是个漂亮的姑娘了。”穆浔轻笑一声,伸手想要去碰谭江月。
谭江月想也没想便避了过去。
“……看来月儿不记得浔叔叔了。”穆浔又是一声笑,倒没觉得尴尬,“先进屋吧,外头冷。”
小童又推着他往回走,谭江月慢吞吞地跟在后头。
屋里炭火烧得很旺,暖融融的,隐约有清淡的茶香。
穆浔没假下人之手,亲自在案前煮起茶来,“月儿从小身子就不太好,如今路途奔波,还是先喝一杯热茶暖暖身子再说话。”
一边煮茶,一边又吩咐童子去取些糕点来,“隔了这么久,也不知道月儿的口味有没有变,便一样来一些。”
糕点上桌,他又说,“月儿不要跟以前一样挑食便好。”
这话一出,一旁默默降低存在感的穆渊隔着帷帽看了谭江月一眼。
“现在……不挑食了。”
谭江月终于肯开口与他说话,穆浔笑意更浓,手里茶壶一倾,一线茶汤入杯。
-杰米
哒-
他将茶杯往对面轻轻一推,而后对一旁坐在椅子上休息的穆汶说,“你先去隔壁,我有话对月儿说。”
穆汶便起身,伸了个懒腰才掀开布帘往隔壁去了。
“还有这位……”穆浔看着谭江月身边的穆渊,有些拿不准他是仆人还是什么,毕竟也没有仆人穿着这样精细的面料,还在主人面前戴帷帽的。
“这是我弟弟,江年。”谭江月介绍说。
便看到对面的穆浔微微睁大了眼,“江年?”
“嗯。”
穆浔再看穆渊,眼里便藏着一抹审视,默了足足十个弹指的时间,才说,“既然是年年,那便不用出去了。”--
穆渊悄悄攥紧了手,他熟悉小叔,自然知道他这样的眼神已是不信任。
却不晓得是哪里不对,这样早地惹了他怀疑。
“年年为何戴着帷帽?”穆浔笑着饮了一口茶,状似随意地问。
谭江月也凑到穆渊耳边,悄声道,“年年,可以把帷帽摘下来了,汶公子也走了。”
谁知穆渊只是摇头。
穆浔笑了笑,没再为难他。
而谭江月也将心中疑问按住不提,她看着穆浔,觉得他们之间若要展开一场心平气和的谈话,首先要确定一件事才行。
谭江月问,“浔叔叔四处寻找金钗之女,应当不是想要娶妻吧?”
这话一出,穆浔哈哈大笑,原本清雅的长相,也笑出几分爽朗来,“傻月儿,在你心里,浔叔叔是这样的人?”
谭江月心道,这可难说。
“月儿都踏进了我的屋子,还不知道我是在寻你么?”
谭江月忍了又忍,想起前世荒唐的婚事,终是直截了当地问,“所以浔叔叔不会娶我?”
这下不只是穆浔错愕,一旁的穆渊也诧异看来。
谭江月却没觉得羞臊,因为此事对她而言至关重要。
穆浔很快恢复常态,修长的指尖在案上敲出哒哒两声,“月儿曾说要嫁给浔叔叔,现在还记着?”
谭江月忍了又忍才没有转身就走,她挤出一个笑来,“浔叔叔,你说,不会娶我。”
“月儿究竟在想些什么?我是长辈,又年长你十六岁,怎么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