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绾绾也是心里一跳,她两步上前握住了慕青易的手腕,先替他把了个脉。
慕青易的脉象紊乱,身体里百病丛生,想来在京北苦寒之地落下了不少病根。她蹙起眉头:“先回去再说。”
慕之遥见她搭脉的手法娴熟,心中半信半疑,不过见到自己的亲妹子分开这么多年早已变成了另外一个人,会什么都不奇怪,他没问多余的话,忙往后招呼了两声,让乔明渊和福宝也上了马车,吆喝着大家先回去。慕家人丁已经十分凋零,当年流放的时候有三十余口人在京北,如今回来的不过八九人,大多数人的性命已经交代在了北方。
天启帝给慕家赐下了宅院,院子挺大,是个五进五出的院落。到了地方,慕之遥先跳下来,将慕青易背上,在金刀卫的指引下进了院门。院子里有两三个奴仆,是从前管着这宅院洒扫的,见家主来了忙领着人去主院。屋子里已经打扫干净,被褥等物品一应俱全,慕青易被安置在床上,慕之遥便请慕绾绾去诊治。慕家其他人也都从马车上下来跟着进了院子,见慕绾绾给慕青易治病,都有些奇怪。
第二辆马车里的青年将慕之遥拉到一边,问:“哥,她是谁呀!”
“她是绾之。”慕之遥目光复杂的看着小妹。
他身边的青年登时红了眼:“绾之已经长这么大了,那这男人和这孩子……”
“应该是她的夫君和儿子。”慕之遥说。
方才那小孩还喊他舅舅来着!
想到这里,慕之遥神色更是郁结。他比慕绾绾大了差不多十岁,当初被流放北地的时候他快十五岁,小妹才五岁多,如今一晃眼,那常年跟在他屁股后面跑的小丫头竟然已经长大还嫁人生子。不怪爹承受不住,想起在北地这么多年的苦楚,慕之遥也是恨不能放声大哭。
可惜他不能,爹倒下了,慕家的家他得来当。
趁着慕绾绾给慕青易治病的功夫,慕之遥非常冷静的吩咐他的兄弟:“二弟,你将叔伯们先带去安置一下,奔波了这么久,大家都累坏了,有什么话等爹醒来再说。”
慕之见点头答应下来,临出门前,又再看了一眼慕绾绾和乔明渊。
乔明渊此时也在看慕家兄弟,这是他的大舅子和二舅子,光看五官,两人跟慕绾绾长得颇有相似之处。不过,他那大舅哥明显沉稳得多,眼神太过冷静,透着一股子犀利感,二舅哥似乎要活泼一些,性子瞅着挺灵动,就是不知道真正相处起来是如何性情。
一屋子的人都被慕之见领了出去,屋子里安静下来,慕之遥问道:“爹怎样?”
“郁结攻心,吐了血就好了,不碍事。”慕绾绾已经起身去配药,一边写一边说:“不过他身体里有很多旧疾压着,会诱发,这段时间身体不太好,得多费心。”
慕之遥闻言,咧开唇角无声嘲讽的笑起来。
在北地那种地方,他们又是被流放的奴役,能活下来就不错,落下疾病是不可避免的。
慕绾绾写了几笔,忽听他没了声音,抬起头来看着他:“我方才给他把脉,他身体里寒气很重,风湿入骨;另外还有腰上的毛病,脾胃不佳又肺火盈天,还有伤势感染,你们在北地的日子不好过,对吗?”
慕之遥嗯了一声,显然不欲多说。
他接了慕绾绾写的房子,嘱咐两人在此稍坐片刻,又跑到门口喊了个青年人进来,自己则去抓药。
慕之遥一走,慕绾绾夫妻跟新来的小伙子没有话说,瞅着应该是慕家哪个旁支的血脉,慕绾绾不认识,索性起身告辞。
那青年很是惶恐:“你们还是别走,好么,二叔一会儿醒来看见你们应该会高兴。”
福宝抓着慕绾绾的手,一会儿看看几人一会儿看看躺着的慕青易,他还不知道该喊慕青易叫什么,一双眼睛咕噜噜的转,眨巴的看着自己的爹娘:“爹,娘,那个老爷爷怎么吐血了,看着好可怜。阿爷就不吐血,阿爷身体比他好!”
“那不是老爷爷,那是你外公。”乔明渊纠正他。
福宝很顺从:“外公。”
慕青易正巧在这时睁开眼睛,听得这一声外公,几乎是感动得老泪纵横,撑着病体都要爬起来:“好孩子,到外公这里来,来!”
他对福宝伸出手。
福宝看了看他娘,慕绾绾点了点头,他才小跑着趴到床边去看慕青易。
慕青易感觉心都要化了。
慕绾绾长得像她娘,福宝又长得挺像慕绾绾,慕青易几乎在福宝的脸上看到自己孩子们小时候的样子,险些又要哭。可惜他尚且在病中,身上没有力气,不能将福宝抱起来好好的疼爱个够。尽管如此,他还是伸出手努力摸了摸孩子的小脑袋,满眼都是笑意。
福宝歪着脑袋看他:“外公,你病了,要吃药,吃了药就好。”
“好。”慕青易应了一声。
福宝又说:“疼不疼?”
慕青易的眼泪肉眼可见的绷不住,刷地掉下来:“不疼。”
“你骗人,你看你都疼哭了。”福宝说。
“不是因为疼才哭的。”慕青易笑着说:“外公是高兴,高兴才哭的。”
福宝不明白,高兴怎么还会哭呢,高兴的人应该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