呀。”九宁挺起小胸脯,“他是我请的,就是我的客人,我要当面谢他。”
“他是出家人,喜欢的东西你不懂。”
周嘉暄牵起九宁的手,送她回房。
九宁笑着道:“阿兄这话就不对了,我虽然不懂,不耽误我送礼呀。投其所好,我只要知道他喜欢什么就行,用不着懂。”
周嘉暄拍了拍她发顶。
婢女送来烹好的茶,周嘉暄一看那茶汤就知道是剑南那边送来的蒙顶茶,这茶是贡茶之首,有人称之为天下第一茶。
他端起琉璃茶碗,浅啜一口:“他喜欢好茶叶,你送他些茶饼就好。”
九宁记下,吩咐衔蝉:“找几罐好茶叶备着,去库房拿两套鎏金银茶具,要品相雅致的。”
周嘉暄静静喝茶。
九宁看出他有话要说,吩咐完,打发走侍婢,直起身,对着他做了个揖,“阿兄,你是不是要骂我呀?”
她今天公然对周百药和族中女眷们不敬,周嘉暄肯定从其他人那里听说了。
周嘉暄过来找九宁,确实是为了这事。
他觉得九宁做错了。孩子之间打打闹闹、起争执是常有的事。十郎和十一郎生命垂危,她不该在这个时候使小性子。而且她公然顶撞长辈,是为鲁莽。
作为兄长,他有责任教导九宁,督促她改正错误。
可对着九宁那双隐隐含笑、带了丝狡黠的眸子,周嘉暄发现自己一句批评她的话都说不出来。
他叹了口气。
两人跪坐在簟席上,中间隔了张黑漆小几,听他叹气,九宁立刻手脚并用爬到他身边,抱住他的胳膊轻摇。
“阿兄,我错了,不要骂我,好不好?”
拉长声音讨饶,心里却暗暗道:不过我不会改的~
周家那帮亲眷是什么人?他们逼迫小九娘为家族牺牲,又在小九娘回到周家后嘲笑她水|性杨花、一女嫁几夫,忘恩负义,厚颜无耻!
九宁知道怎么讨周都督喜欢,怎么和周刺史讲条件,自然也知道怎么打动周百药、怎么和族中女眷和睦相处。
她只是不想费这个心罢了。
周嘉暄低头看着撒娇的九宁,知道她并没有诚心悔过,苦笑了一下。
抬手刮刮她鼻尖,“下次不许这样了。”
“嗯!”
九宁眨眨眼睛,乖巧地点点头。
下次不这样……那下次就争取更气人吧。
帖子送出去后,十郎和十一郎的家人翘首以盼,等着雪庭师父下山。
两家人隔一会儿就派出几个仆从骑马去路上迎,免得雪庭师父路上耽搁了。
事情闹得这么大,八娘怕五娘伤心,赶过来陪她,“雪庭师父一定会来的,你别哭了。”
五娘拿帕子在发红的眼角轻轻按了按,哽咽着道:“阿婆她们全给九娘跪下了,九娘还不肯帮忙,没人看过她写的帖子,雪庭师父真的会来吗?”
八娘皱了皱眉,小声劝她:“别多想了,九娘就是使小性子,不至于真的见死不救。”
五娘泪落纷纷:“我们和九娘来往不多,谁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
八娘咳嗽了几声,心虚地扭过头。
她才不会承认,每次在府里遇到九宁,她都会忍不住盯着堂妹看,心想这个妹妹真漂亮啊,要是她每天和自己一起玩就好了。
只要堂妹听她的话,乖乖叫她姐姐,她一定会好好护着妹妹的!
因为存了这么个想头,她总是忍不住留意九宁,这一留意,她发现九宁心地特别好,经常仗义执言帮别人解围,还送布匹银钱给那些可怜人。
九宁那么天真善良,怎么会不顾十郎和十一郎的死活呢?
八娘笃定九宁会帮忙,不过这话她绝不会说出口的。
她和九宁不熟,一点都不熟!
日暮低垂,蜻蜓低飞,天边云霞翻涌,烧得半边天空一片璀璨。
永安寺那边还没有消息传来。
天色愈发昏暗,府中各处次第点起灯笼,周家人望着空荡荡的巷口,脸上难掩失望之色。
周刺史房里的侍从走出来,对众人道:“天色已晚,夜晚不便下山,使君说雪庭小师父明早会来的,先安排人守着十郎和十一郎,明天再做计较。”
两家男人相顾无言,长叹一口气,转身回去。
妇人们不肯回房,仍然在门前苦等。
下人们不敢苦劝,只能回房取来厚衣裳给几位主子添衣,陪着一起等。
九宁写完帖子就撒手不管了,吃过饭,洗脸,擦润肤的脂膏,全身上下都涂得滑溜溜香喷喷的,躺下,一觉好睡。
梦里晕晕乎乎的,好像回到那天看比赛的打球场,场上没有参赛的儿郎,也没有骏马蹴鞠。
只有三个人。
躺在地上的是一名眉眼俊秀的年轻男子,头上的金冠、玉簪散落在地上,长发披散,神情凄怆,眼中似有泪光。
另一个男人手中执剑,窄袖戎装,一头浓密的卷发,五官英挺,眸色清浅。
她跌坐在不远处,望着眼前两个男人,视线模糊,似乎哭了很久。
男人举起手中长剑,对着地上的年轻男子劈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