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跑出十步远就被中年男人的家仆捉住。家仆啐了她一口,左右开弓,连抽她几巴掌,扛起人走远。
剩下的小娘子眼睁睁看着她挨打,知道自己也是同样的下场,都不哭了,呆站在原地,神情麻木。
时不时有装束华贵的客商在马贼的帐篷前停留,对着九宁几人指指点点,然后挑走一个。
身边的人越来越少,张四娘也被买走了,她哇的一声哭了出来,拉着九宁的手不放:“苏九妹妹,你是哪里人?我、我要是有机会,可以帮你给你家人带句话。”
九宁飞快扫一眼左右,小声道:“我是江州人,永安寺的雪庭小师父是我的亲戚。”
张四娘应了一声,马贼扯开她的手,硬把她拖出去了。
买走张四娘的是几个胡人,这些年朝廷禁止胡汉通婚,她知道自己不可能再回到中原,泪流满面,唇角扬起一丝凄然的笑:“苏九妹妹,保重。”
九宁看着她被塞进胡人的马车中带走,闭一闭眼睛,鼻尖发酸。
她不是好人,但她起码是个人。
最后只剩下九宁和另外两个病恹恹的小娘子没人买。
九宁年纪小,一般客商不缺僮仆伺候,看不上她,她又故意把自己折腾得跟叫花子一样,还抹了不少朱鹄的血在身上,一股恶臭,有人想细看她的容貌,一闻到她身上的味儿就走远了。
两个穿白袍、满脸络腮胡子的汉子经过,马贼看到他们,立刻迎上前,堆起一脸笑:“难怪这次集会的规模这么大,原来是卫率来了!不知卫率相中了什么没有?”
汉子中的一人瞥马贼一眼,低声咒骂了一句,“离我远点!卫率就在前面帐篷里,让他看到你们和我拉扯,又是一顿好骂!”
马贼陪笑道:“我们有好货,卫率可有意?”
两个汉子对望一眼,“你等等。”
他们领着马贼走到集会最东头的一座帐篷前,隔着帐帘,恭敬道:“郞主,陶八说他们有好货。”
帐篷里安静了一会儿,传出一道很年轻的声线:“我立过规矩,商队从不和马贼交易。”
声音的主人还年少,但话语间自有几分从容不迫的威严。
两个大汉不敢多说,转身对等在一旁的马贼摇摇头。
马贼确实有好货,而且价格可以压低,但他们的东西来路不明,大多是抢来的。
商队之前定过规矩,绝不和响马贼做生意,郞主虽然年轻,却很有魄力,没人敢背着他和马贼交易。
马贼心中暗骂。这支商队的副首领比那个老首领还难缠,明明年纪轻轻的,既不好色,也不爱财,还老气横秋不会轻易被煽动,他们想了无数法子也没能和这支粟特商队搭上关系。偏偏这支商队的老首领是个城主,而且是胡人宗教领袖,家族掌握最后一条通往西域的商道,手里有很多中原商人梦寐以求的珍宝,长安的名门衣冠子弟都得捧着他们,不能随便得罪。
副首领到底喜欢什么?
马贼回到自己的帐篷,告知其他人粟特商队还是不愿和他们交易,众人虽然大怒,却也束手无策。
日薄西山,夕阳余晖给千里冰封的群山峻岭染上一层朦胧的胭脂色,集会依旧熙熙攘攘。
九宁站在寒风里,整个人已经冻得没有知觉。她也不知道是有人买走自己好还是没人买更安全,现在生死不由人,只能随机应变。
正伤心绝望,眼角余光忽然瞥见一个有些熟悉的背影。
九宁惊喜地抬起头,看着那个众人簇拥中的卷发少年,张嘴喊了一句:“二哥!”
风太大,嗓子干哑,这一声喊出来只有模糊的气音,连和她站得最近的小娘子都没听清她喊了什么。
商队在往鄂州走,九宁记得那几个送药的粟特商人说过他们下一程的目的地就是鄂州,周嘉行肯定也来鄂州了,一定是他!
九宁两眼放光,举着被捆的双手往东边走了几步。
少年似乎察觉到背后一道灼灼的视线,慢慢回过头。
皮肤白皙,五官深刻,一双好像掺了碧绿池水的浅色眸子。
九宁愣了一下,笑容凝结在嘴角。
背影和周嘉行像,卷发像,面孔也有点像——却不是周嘉行本人。
她眼里的笑意顷刻间褪得干干净净。
那卷发少年却眯了眯眼睛,朝九宁走了过来。
少年名叫阿延那,马贼们认得他,见他走近,含笑抱拳。
九宁低头退后几步。
“你!”阿延那走近,指指她,“叫什么名字?”
九宁瑟缩了两下,仿佛很害怕的样子。
马贼眼珠滴溜溜转一圈,看阿延那好像对九宁很感兴趣,走进圈子,捏起九宁的下巴,强迫她抬起头。
她眼眸低垂,就是不抬眼。
阿延那哈哈笑,“难道是哑巴不成?”
旁边几个随从嫌弃道:“是个丑娘子,年纪又小,买回去浪费粮食。”
阿延那白他们一眼,“你们懂什么!”
小娘子年纪小,看不出身段,披头散发的,脸上、脖子上不知是染了什么还是长了疹子,乍一看确实不起眼。可刚刚阿延那一回头时,捕捉到她含笑的眼神,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