幕僚忙问:“司空怕周嘉行和周家联合?”
李司空抚掌轻笑:“我看周嘉行那小子意志坚定,肯定不想回周家受束缚,要是他和周家果真断干净了,老子倒是想再认一个干儿子。正好他缺一个父族。”
到时候周麟最优秀的孙子成了他的义子,周麟还不得气死?
光是想象那个情景,李司空就觉得浑身舒畅,忍不住哈哈大笑。
幕僚心口一跳,暗暗腹诽:哪有看到一个好儿郎就收人家当义子的?先不说周嘉行愿不愿意,真的收下来了,不是添乱吗?家里整天一堆亲儿子、干儿子勾心斗角,司空居然还想认周嘉行当干儿子,也不怕人家转头灭了兄弟,以干儿子的身份继承河东军。
他深知李元宗的脾性,没有直接开口反对,垂首站在一边,等李元宗笑完,道:“司空既然看好周使君,为何不干脆招他为东床快婿?”
女婿好啊,既能为河东军所用,身份上又始终是外人。比不上义子。
李元宗哼了一声,道:“上次着人去暗示周嘉行,他态度很明确,不想娶。不娶就不娶罢!老子的女儿又不是不愁嫁!”
说着眼睛眯了眯。
“这一点周嘉行像周麟。那年老子要提拔周麟,只要他肯舍了家里那个糟糠妻娶老子的女儿,老子马上让他当主帅,那个不要脸的东西,一脸笑嘻嘻,转头就带人跑了,说什么怕老子派人去江州杀了他那个娘子……”
提起这事李元宗就一肚子气。
“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老子是那种人吗?”
幕僚悄悄撩起眼皮,暗暗道:司空……您不是那种人,您女儿是啊,当年您女儿非周都督不嫁,还拿周都督的妻儿威胁他,周都督才会走得那么干脆的……
李元宗还在念叨:“……就为了一个乡下妇人!没眼光的东西!”
念叨了一会儿,神情变得严肃,“既然周嘉行不想娶妻,联姻的事暂时不要提,免得他效仿周麟,老子认他当儿子!”
看来司空真的看上周嘉行了……幕僚心惊肉跳,脑子转得飞快,突然灵机一闪,道:“司空,此事不妥。您想想,您认周使君为义子,按辈分,您和周使君的生父成了同辈……”
李元宗回过味来,脸色一沉。
对啊,周嘉行是周麟的孙子,他认周嘉行当义子,那他不就成了周麟的儿子?
呸!
想得美!
……
这晚,李元宗把义子阿史那勃格叫进帐中,让他代表自己去橦州警告李承业,嘱咐他不要轻举妄动、破坏盟约。
阿史那勃格道:“周嘉行实力大增……父亲觉得我们该怎么做?”
李元宗摇摇头,说:“事已至此,只能先试着拉拢。”
阿史那勃格应喏,出了营地,骑快马赶夜路,不到天亮就抵达橦州。
仆从迎他入他,告诉他李承业明天会继续宴请宾客。
阿史那勃格找到李承业,劈头就道:“父亲要你谨慎从事,莫要和周使君正面冲突。”
李承业生平最恨被兄长们压在头上,听阿史那勃格带来父亲的叮嘱,不耐烦道:“父亲常说不能放虎归山,他忌惮周嘉行,要我去查明周嘉行对付契丹军的武器,我不给周嘉行一点威慑,怎么完成父亲交代的任务?”
阿史那勃格皱了皱眉。
查武器这事他知道。周嘉行和契丹军对战时,用了一种威力很大的武器,发动时能发出震天响动,据说能撼天动地,可以用来攻城。司空对这种武器很感兴趣。
他思索了片刻,决定等见过周嘉行再说。
……
翌日,天还没亮,长廊外传来此起彼伏的嘈杂声。
阿史那勃格被心腹叫了起来。
“郎君,西边来人了!”
“哪个西边?”
“西川!”
阿史那勃格猛地清醒过来,立刻披衣起身,出了院子,骑马出城。
……
城门外人头攒动。
长亭里闹哄哄的,站满了人,部落的人,联盟其他军队的人,还有李承业的人。
他们是被各自的哨探叫起来的。
所有人三三两两站在一处,一边低声议论,一边垫着脚往西边张望。
天边浮起鱼肚白,晨光熹微,天际处多出几个小黑点。
尘土飞扬,几匹快马跃出地平线,往他们的方向飞驰而来。
众人议论纷纷,他们是被哨探惊醒的,据哨探说,那几骑靠近的马是千里马,而马上的骑手看衣着打扮,赫然是天子使者!
天子使者?
华州刺史一直忙着和契丹军周旋,不大清楚外面的事,问身边的人:“圣人在西川?”
契丹军刚刚南下的时候,圣人悄悄跑了,但是圣人到底跑到哪里去了,没人知道。
藩镇们都希望圣人最好有去无回,最好就这么死在外边。那样,他们就能打着为圣人报仇雪恨的旗号出兵,然后自立称帝。
大家心照不宣,偷偷派人去寻圣人——当然不是救人,而是为了能在圣人驾崩后抢占先机。后来契丹军来势汹汹,他们忙于应战,没法分出兵力去蜀地寻找,就把这事搁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