宾朋们在筵席上,迟迟等不来新郎官,纷纷揶揄起慕老宰相。
慕老宰相笑得合不拢嘴,任他们调侃,“诸位先喝着,老夫去催催时清。”
毕竟还有这么多宾朋,不能晾着人家啊。
“慕夭啊,”慕老宰相提溜起自家闺女,笑眯眯道,“你去瞧瞧。”
慕夭喝下口中的果酒,摆手道:“我可不去。”
万一打扰了二叔的好事怎么办?
慕老宰相嗔一眼,“那你替为父招待着大家伙,别就光顾着自己吃喝。”
在慕府小辈里,慕夭最为出类拔萃,经受过诸多风浪,早已不是二门不出的深闺小姐。
“行。”目送父亲去往偏院,慕夭偷偷打个哈欠,双手托腮盯着全场。
这时,府门前传来管家的声音:“太子殿下到,宰相大人到!”
所有宾朋全都起身迎接,谁也没想到这两位会一同来。太子居于深宫,不问琐事,从不现身婚娶场合,而陆喻舟是慕、邵两家避之不谈的人,定是不请自来。
虽然各怀心思,但谁也不敢得罪陆喻舟,面上都维持着无懈可击的笑,嘴上说着恭维的话。
与众人寒暄后,陆喻舟推着赵祎的轮椅来到慕夭那张桌子前。
赵祎还是一副淡淡然的神情,粘在慕夭身上的目光却是灼热的。
被盯的别扭,慕夭摇了摇团扇,“殿下有话不妨直说。”
别总端着一副冷欲的模样,用朦胧暧昧的手段灼烧她的心。
赵祎手衔酒盅,用盅底在桌上摩擦,道:“何时闲暇,随我去拜见父皇和母妃。”
怎么听着弦外音,是叫她这个丑媳妇去见公婆呢。
脸蛋烧得厉害,慕夭扭头看向一边,犟嘴道:“我没事儿进宫干嘛呀?我才不去。”
桌子底下,赵祎状似无意地胎脚,蹭了一下慕夭的小腿,面上一派霁月温煦,看不出一丝半点勾人的意思。
感觉小腿外侧被烫了一下,慕夭眯了眯眸子,像一只想要控诉却不得不忍气吞声的小猫,娇哼一声,还了他一脚。
自从回宫,有了御医们的精心照料,赵祎的腿疾好了不少,他现在其实是可以拄着手杖慢慢走路的。
意识到自己那一脚有些用力,慕夭惊慌地弯下腰,去揉他的脚腕,“没事吧?我不是有意的。”
赵祎握住她伸过来的手,细细摩挲,“没那么娇气,别担心。”
男子嗓音低哑,带着宠溺,丝丝缕缕地缠绕着慕夭的心。
小姑娘一下慌了,急着抽回手,却按捺不住怦怦乱跳的心。
脉脉浓情弥漫开来,羡煞旁人。
桌上其余宾朋端着碗悄然走开,去了旁桌蹭酒,只剩下陆喻舟这个孤家寡人。
赵祎瞥了默默饮酒的男人一眼,“不让开?”
陆喻舟淡笑,罕见的没有抬杠,举杯道:“祝两位百年好合。”
说罢,一口饮尽盅中酒,起身离开。
来时不打招呼,离开黯然无声,像被排斥在外的陌生人,融入不了热闹的氛围中。
望着男子远去的背影,慕夭轻叹一声:“陆子均变了。”
不再是桀骜薄凉的汴京第一公子,不再是不近人情的缃国公世子,他有了七情六欲,多了人情味。
赵祎垂眸,“等宝珊姑娘认完亲,你带他们出来一趟。”
“干嘛?”慕夭有所警惕,“别以为我会向着陆子均,我才不呢。”
她可是宝珊的娘家人,才不会胳膊肘向外拐。
赵祎饮口酒水,平静道:“咱们欠了陆子均一个人情。”
“那也不能拿宝珊偿还啊。”
“你不觉得,”赵祎俯身凑近她耳畔,冲她耳鬓的绒发吹了一口气,“你的堂妹对陆子均是有感情的么。”
慕夭激灵一下,揉揉耳朵,说话就说话,干嘛逗她。
看小姑娘气鼓鼓的,赵祎坐直身子,心情大好地为自己倒酒。
卯时三刻,帝王寝宫。
轻纱拂动,官家躺在床上一夜未眠,眼底青黛一片。
这夜风轻云淡,月光缱绻,温柔地包裹着世间万物,官家却心如死灰,陷入阴暗中。
不是没想过去打破慕家的热闹,可自己像被一副无形的枷锁困住,根本走不出内殿。
惦记了两年的皇儿,回来后第一件事就是架空了他的皇权,禁锢了他的自由,简直可笑!
官家翻个身,闭眼假寐,耳边反复交替着赵祎和赵薛岚的话语。
“父皇,一国之君怎可半世陷入情.爱,不理朝政?”
“成婚了又如何?大启皇朝的美人全都是官家的,官家想要她,是她的福气,容不得她拒绝。”
官家被两道声音搅得心烦,蹬开衾被,坐起身,“徐贵。”
小太监跑进来,提醒道:“禀官家,徐公公去东宫伺候了。”
一上年纪,人就容易健忘,官家靠在引枕上,自嘲地闭上眼,半晌才道:“让明越帝姬过来一趟。”
“诺。”
少顷,赵薛岚赶来寝宫,跪在珠帘外,“官家有何吩咐?”
她不怕事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