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女色。施主说笑了。”
“所以你这种一本正经的地方呀——”
阴魔摇了摇头,目光落在死魔脸上,微微一凝。
死魔正在看花。
阴魔的画舫上,自然摆了许多花。
唯有牡丹真国色,花开时节动京城。
她的画舫上不放芍药,不放莲花,只放着阴魔从海内海外搜寻来的各色牡丹花。一样样俱是珍品,许多是连赏花名人也说不出的稀世珍品。
风光满眼,花团锦簇,姹紫嫣红,争奇斗艳。
牡丹本是陆生,亦不适合盆栽,然而不负春素来不负春光,道法高深,而阴魔又最擅长旁门左道,奇巧淫技。因此,她要它们在哪儿开,它们就要在哪儿开,要它们什么时候开,它们就要什么时候开。
然而此时此刻,这些开得烂漫已极的花朵,却在死魔的注视中无声死去。
当它们映入她眼帘的那一刻,它们便要死去。
这也是无法可想的事。
因为,被死亡看到了,就没有办法了。
然而,死魔却依然在看着。
就算盛放的花朵都被她的视线夺走了生机,就算它们枯萎、败落,变得又黄又脏,她也还是看着。
一直一直,就那样看着。
烦恼魔也留意到了死魔的目光,他摇了摇头,像是一个溺爱自己的老来女一样的老人般摇了摇头,露出一抹无奈的微笑。
“真是孩子气。”他说。
阴魔却在红绡扇下,绽开了意味深长的笑。
她已经知道,死魔为什么忽然想要花了。
“的确,很孩子气呢。”
阴魔一边笑,一边意有所指道。
只不过。她所说的孩子气,并不是指眼前这件事。
大悲和尚并不知道阴魔正在笑什么。
不然的话,他一定会将她们两个都杀了——无论是阴魔,还是死魔。
阴魔一边笑一边想。
“不来就杀了你。”
还有比这句话,更孩子气的话语吗?
一回想起来先前从传音符中传来死魔的命令。阴魔便笑得几乎歪倒在软枕之中。
多可怜,多可爱。
她想。
还真是好多年没看到小姑娘这么可爱的一面了。
像是不小心打碎了自己最喜欢的杯子的小姑娘,手足无措地呆在那里,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甚至用上了她最厌恶的男人的传讯符,来联系她最厌恶的女人。
在传讯符里听到死魔的声音时,阴魔还以为这是旁人的诡计呢。
但是听到了那么可爱的话,她便再也按捺不住自己,就算那边可能是一个陷阱,她也一头扎了进去。
毕竟,她实在是太好奇了——如果这一切都是真的,死魔又为什么会联系她呢?
毕竟,自从雪盈川被杀之后,死魔无论如何都要杀死的人,只剩下一个阴魔而已。
怀着这样的好奇心,阴魔抵达了死魔的行宫。
而后,她在那里看到了死魔的“理由”。
难怪。
那时,她脑中只有这两个字。
难怪死魔会突然想要不会凋谢的花。
难怪死魔会用传音符联系她过来。
难怪明明自己就站在这里,死魔却还没有对她动手。
这一切的理由,从她在死魔的行宫里,看到在死魔和天魔打斗之时被死魔弄得破破烂烂的男人时,她就明白了。
琅嬛书阁,林长风。
和四魔中的其他人不同,阴魔一直关注着修真界的动向,她素来是个极惜命的女人——无论如何,只有活着的人才能享受生活——她搜集了无数人的情报,大大小小的宗门间的恩怨情仇,每个门派之中又有什么值得留意的好手,她俱是记得清清楚楚,分门别类贮藏在脑子里。
她脑海中飞速闪过林长风的资料,末了,只留下鲜明的两个字——
难怪。
于是,那时的她在红绡扇下无声地笑了起来——就像她此刻的笑一样。
难怪从很久以前起,就一心想要杀了她的死魔,居然会像孩子一样向她求助。
“放心好了。”那时,她这样对死魔说,“我会修好他的。”
因为,他要是这样就死了,未免也太无趣了。
阴魔自然不会允许这个故事如此仓促收尾。
所以,明明刚受了重伤,被陆迟明破了十二重化身,正是需要好生修养不能妄动真气的时候,阴魔还是拿出了一甲子的功力,又以平生最大的耐心和细致,仔仔细细地缝补好了那个男人。
就像阴魔对死魔承诺的那样。
她修好了他。
现在,阴魔在自己的不负春中,倚靠着自己的软枕,含笑看着死魔,像是在看着一朵将要盛开的花。
死魔没有看她,她还在看那些牡丹花。
最后一朵花也在她的目光中死去了,然而,死魔却还是呆呆地看着。
黑沉沉的眼眸如同深渊,目之所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