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空群微微颔首,抬手示意白飞鸿坐到一旁去。
“该问你的都已经问完了,你在一旁等着吧。”
白飞鸿抿紧唇,想要说些什么,却见到林宝婺在上方冲她无声地摇了摇头。
于是白飞鸿明白,这时候无论她再说什么,也只是给云梦泽白白增加烦恼罢了。
“传太华之山弟子云梦泽上殿。”
掌门如是说。
白飞鸿侧过头来,看着大殿的阵法无声运转,通往地牢的通道大开,一个染血的人影渐渐上浮,出现在了所有人的面前。
无数漆黑的符文如同锁链一样束缚着云梦泽,沉重的灵力压迫着他的四肢,无形的镣铐死死锁住他的手脚,迫使骄傲的白龙垂下头来,跪在这牢笼的中央。
长发如墨一般泼下,挡住了他的大半张脸,让人看不清他露出了怎样的表情。
但白飞鸿清楚看到,他腰侧的绷带正...渐渐地渗出血来,想来应当是他的旧伤破裂了。
白飞鸿下意识想要迈出一步,却被云间月抓住了手腕。
“别去。”云间月的声音也像是在忍耐着什么,她顿了顿,声音低了下去,“……别去,飞鸿。”
而高台之上,掌门却已经开始了对云梦泽的诘问。
“不周峰主闻人歌遇袭之时,主峰附近只有你们二人,而你是最后一个见到他的人,此事是否属实,云梦泽?”
云梦泽沉默良久,缓缓点了一下头。
“现场发现了你灵力爆发所留下的痕迹,枪身上也验出了闻人歌的血,伤口也与你的法器相符,不周之山的护卫也曾见你追在闻人歌的身后前往主峰……你为何要跟着他?”
云梦泽闭了闭眼,涩然道:“我没有跟着他。”
“那你为何会现身于此?”
“……我不记得了。”云梦泽道,“我一醒来便发现自己站在那儿,师叔已经倒在那里了。”
“你知道自己已有入魔之兆吗?”
“……”
“你知道吗?”
“我知道。”
云梦泽没有看白飞鸿,沉声说了下去。
“但我绝不会伤害师叔,也绝不会伤害昆仑墟的弟子!”
掌门看着他,神色无悲无喜:“那你可知——一些人心魔发作之后,会忘记自己曾经做过什么。”
“……我没有。”
云梦泽攥紧了手掌,指骨格格作响。他猛地抬起头来,不顾符文的镣铐在他颈侧拉出一道血痕,只用那只猩红的眼睛死死盯住卓空群,咬牙重申着——
“他是师姐的父亲,我绝不可能作出这种事来!”
卓空群侧过头,对身旁的人叮嘱了些什么,接着抬起手来,缓缓向上一挥。
“传不周山弟子常晏晏!”
殿外的护卫通告。
常晏晏从殿外走进来,她先前也受了伤,虽然用回春诀治疗过了,却还是用绷带仔细包扎过。她进到殿内,苍白着脸冲诸位师长行过一礼。
“常晏晏,你先前曾说,你亲眼看到狂性大发的云梦泽提枪袭击了闻人歌,此话是否属实?”
常晏晏垂着眼,在白飞鸿的目光中沉默良久,方才轻轻启唇——
“是。”
她苍白着脸轻声道。
“我亲眼看见云梦泽走火入魔,袭击了师父。”
殿内一时哗然。
云梦泽猛地转过脸来,用那只猩红的眼睛死死盯着常晏晏。
“我没有。”他一字一顿地说。
殿中的其他人已经议论起来。
“到底是那个陆迟明的亲弟弟,会突然做出这种事也不是不可能……”
“真的是他?不是一点预兆都没有吗?再说他和闻人峰主无冤无仇,为何要对他动手行凶?”
“想想那个魔头,他入魔之时也不曾有过什么征兆,杀的也尽是无冤无仇之人。谁知道是不是他家的血脉出了什么差错。”
“真没想到……”
“怎会如此……”
嘈杂的交谈声中,掌门拍了拍掌,示意大家安静下来。
“太华弟子云梦泽袭击不周峰主一事,今日便已分明。暂且将他押入寒潭,留待我等自魔...域归来之后再行处置。”
听得掌门宣判,殿内一时鸦雀无声。
云梦泽却没有在意这些。
他只盯着常晏晏一人。
“这便是你想要的?”他问。
魔息的猩红渐渐攀上他的另一只眼睛,在众人勃然变色之时——
一只手,忽然抵住了云梦泽的后心。
“冷静一点,师弟。”
随着这句话传递过来的,还有如霜雪一般的灵力。
白飞鸿抬起头来,直视掌门。
“我认为,不会是阿泽。”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