迁山驿是一座两层楼的建筑,四周都是客房,分为上下两层,上层的就是所谓“上房”,条件较好。而下层是供车夫仆役之类休息的大通铺。
建筑正中则是一座挑空的大厅,直通屋顶。
坐在大厅正中,能够很清楚地看见整座屋子的梁柱结构。
另外还有一架梯子,架在一枚大柱旁。看起来像是供驿馆里的人修葺或是翻新屋顶时用的。
种建中正拉着明远,奔向那架梯子。
“小远,你攀上那梯子,沿着椽子摸到桁檩木那里。那里有几片瓦应当是松的。你将那几片瓦翻开,就能攀到外面的屋顶上……”
明远一边听一边记忆,突然一怔:“为什么要我去?”
种建中的语气里却稍稍透出些不耐烦:“我又不是不和你一起去!”
明远:这样啊!
在这个向来不对付的“师兄”面前,明远可不想露出半点胆怯的样子。
种建中立刻帮明远扶稳了梯子。明远手脚并用,迅速爬了上去,按照种建中说的,摸到了桁檩木。视线一扫,明远便发现确实有几片瓦是可以向内掀开的。那两片瓦揭开,刚好可供一个身材不胖的人从里面钻出,攀到屋顶上去。
种建中又没有夜眼,他是怎么看到的呢?
明远想了想,猜到对方是看到这里架着的梯子,也可能是早先在屋内或者屋外看到过维修屋顶的痕迹。
总之这家伙观察入微,不由得明远不佩服。
当下明远揭开了那两片瓦,一回头,种建中已经攀至他身后。
都到了这田地了,明远万万没有退缩的理由,凭着心头那口咽不下的恶气,明远真的拨开那两片瓦,将身体探出屋顶外。
他刚一露个头,就发现下面有动静。
几名盗匪守在驿馆门外,手持兵器,无声无息地等待着,就等里面的人出来。
但他们万万不会想到,里面的人竟然会从屋顶上爬出来。
明远爬上屋顶,便迅速手脚并用,攀上屋脊。
夜风很冷,但明远心里紧张,根本感觉不到。他只顾着小心观察地面上的情形。
种建中则从刚才明远爬出来的空隙露了个头,明远赶紧向他打手势,表示下面有人,要轻一点。
种建中点点头,先把他用得趁手的那张硬弓递了出来,然后背着箭筒跃上瓦面。屋顶的瓦片发出一阵轻微的响动,明远的心都快提到了嗓子眼儿。
但种建中还是轻轻松松就攀到明远身边,两人并肩坐在屋脊上。
明远轻声细语,将他目中所见,那些在地面上活动着的盗匪位置指给种建中看。
种建中当即将手里的硬弓往明远手里一塞。
明远:……?
小伙子,你怎么回事?
种建中的表情却分明在说:你才怎么回事呢!
“你不是号称,‘一箭射三秋’的吗?”
明远再度觉得一张脸涨得通红——这回是纯粹给气的。
怎么,这“一箭射三秋”的梗就过不去了吗?
再说了,他当初也是为了唤起一众纨绔子弟们的向武之心,才出手表现的,后来被以讹传讹又不是他的本意。
但明远被种建中这样一激,当真伸手去拉那张种建中塞到他手中的硬弓。
这下明远原形毕露——
种建中这张硬弓目测在一石三四斗的样子,明远纵是使出吃奶的力气,也没办法把这张弓拉满。
相反,他整个人的身体在用力的过程中摇摇欲坠,似乎他拉不开弓,却反而随时会被这张弓弹飞出去。
种建中摇摇头,轻轻地叹了一口气,靠近明远,再度贴在他背后,凑在他耳后悄悄地说:“你来瞄准,我来拉弓!”
他人高马大,手长脚长,站起身几乎能将明远整个人“罩住”,此刻他站在明远身后,一手握住弓臂,另一只手握住明远拉弦的那只手,像是在手把手教人弯弓。
明远陡然感到轻松。
似乎他毫不费力地就将那张给拉至满弦。
“远之——”
这人终于搞对了称呼,语气什么的也变得严肃了一点。
“看起来你是真的学过射箭。”
真功夫还是假把式,行家一上手就知道。种建中眼下看了明远拉弓瞄准的姿态,就知道他是真的学过箭术,只是人太文弱了,没有力气而已。
明远却再次被唤起了奇怪的感觉。
他似乎被一阵暖意所紧紧包围着,有个热乎乎的躯体为他挡住夜风,驱赶了春夜里的寒意。对方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每一次呼吸……都在他耳边,似乎能直钻到他心里去……
下方的盗贼们突然开始来回走动,似乎等得不耐烦了,正在商量如何将屋里的人逼出来。
明远心神一收:不能再等了。
这时,1127的声音突然在他耳边响起:“亲爱的宿主,你需要再次使用‘百发百中’卡吗?”
这一声太过突然了,以至于明远轻轻地“噫”了一声。
弓弦响——
种建中以为这是明远给他的信号,以为明远已经瞄准……
然而明远也确实瞄准了,手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