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花糖?”
米芾睁大了眼睛,表示这种佐料他闻所未闻。
但是听起来……好像很唯美,比棕黑色的红糖要容易接受。
万娘子“嗯”了一声应下,转身去大厨房,不多时,她就又捧了一只糖罐出来。酒博士跟在她身后,手中捧着一碟刚出锅,还未添加任何佐料的爊雪梨。
这次万娘子手中的糖罐里,不再是赤黑色的红糖,而是一整罐,晶莹如白雪般的细糖粉。
仔细看去,可以看清那不完全是白色的糖粉,而是一枚又一枚细小的晶体。
午后的阳光透过玻璃窗,照进长庆楼的大厅,照耀在那一小罐糖晶上,令它看起来晶莹发亮。
“元章,这样的糖……你愿意试试吗?”
明远体贴地问米芾。
米芾瞅瞅明远面前的那一碟,又瞅瞅未经过任何加工的“爊雪梨”,顿时道:“我明白了。”
“我明白为什么用红糖了。”
在锅中炖熟炖烂的雪梨呈现乳白色,厨娘为了视觉上有特点,所以才特地选用色差比较鲜明的红糖——谁知偏偏遇到米芾这种有洁癖的,把红糖当成是污渍。
米芾书画兼修,对于色彩搭配有相当的领悟力,这种道理他不可能不明白。
但是心理上却还是接受不了。
但若换成了那些晶莹如雪的“雪花糖”,米芾凭空想象了一下,似乎能想见空中白雪片片,洁净如从天地中初生,尽数飘落在他的爊雪梨上……
“可以,我可以!”
米芾大喜,点头,冲万娘子做了一个“请”的动作。
万娘子眉眼一动,应当是终于流露出笑容。她手腕稳稳地,当即将那些雪白的糖晶撒在雪梨上。
米芾则终于鼓起勇气,舀了一勺雪梨,送入口中,闭目咀嚼。
随即他满脸都是陶醉的表情,不住地说:“甜,好甜!”
“甜味背后,还有一种醇厚的果香……酒香。”
明远和万娘子等人顿时都笑了。
万娘子则将那罐“雪花糖”收起,向明远和米芾行礼之后,返回厨房。
米芾则还在为他取得的“进步”而感到自豪,偶尔问起:“远之,这雪花糖是长庆楼的特产吗?是否对外发售?”
这少年,一旦尝到了雪花糖的“甜头”,就暗搓搓地打起雪花糖的主意了。
明远点点头,说:“是长庆楼万娘子所制。只不过多数主顾还是喜欢红糖。所以这雪花糖楼里统共就做了这么一小罐。”
他说的的确是实情。这雪花糖,竟然是万娘子带着长庆楼的茶饭量酒博士们,自己研发出来的。
起因也很简单,是万娘子不喜外间采购回来的红糖,觉得有杂质。
在“洁癖”这个方面,这位厨娘估计不比米芾好多少,只不过万娘子是针对食材,而不是针对自己。
于是明远随口提议,干脆将红糖融化重炼,去除杂质。
万娘子在将红糖重炼的过程中,便突发奇想。她以前见竹炭可以用来澄清酒浆稠水,是否也可以将糖浆也澄清呢?
这么一尝试,失败了几十次以后,竟然真的让万娘子试制出了白糖。
而且口味纯粹,含糖度比红糖更高。
明远心中当然是赞叹不已。
要不然怎么说劳动人民的智慧呢?
比起万娘子,他明远当然知道更简便,成本更低的白糖制法——但那是从前人的书本上看来的。
可是如今他却亲眼目睹了身处这个时空的普通人经过重重试验,即使面对失败也毫不气馁,终于达到目标。
虽然这种制糖法可能还不是最经济最好的方法,可它已经让明远亲眼见证了这个时代人们活跃的创造力和勇于尝试的精神。
米芾却还腆着脸问:“远之兄,若是以后长庆楼多制了一些……是否可以卖一些给我?”
这年轻人几乎被刚才品尝到的“甜蜜”味道给迷住了。
“当然!”
明远目视酒博士,后者已经心领神会,必然会将这一点记下,随后通知万娘子。
“不过,这种雪花糖是将红糖精炼制得,制法繁琐,厨娘每次也只能制得一小罐。元章,我请她多制一点赠你,你就千万别再替这长庆楼宣扬了啊!”
明远双手合什,向米芾拜了拜。
米芾连忙点头:“那当然,远之你觉得我会是这种人吗?”
明远这才舒了一口气,再次向米芾殷勤举盏——
明远现在完全没有打算进军“制糖业”的想法。因此他根本无心宣传这种比传统红糖品相更好,甜度更高的新产品。
当然了,红糖本身所含的一部分“杂质”,也是对人体有益的成分,否则他那本时空的人们也就不会认为吃红糖是一种“进补”。
明远暂时不想大张旗鼓地制糖,是出于地域和资金上的考虑。
如今明远身处汴京,距离蔗糖的大规模产区实在太远。将来如果他到了南方,能够亲自主持,倒是不妨建个生产厂,扩大这雪花糖的生产规模,同时将生产成本彻底降下来。
这会是几十上百万贯规模的大生意,也是可以作为他下一阶段花钱的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