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五城司的分司衙门,珍珠望向不远处的麒麟门,不由一阵唏嘘。
麒麟门前被洗刷得干干净净,看不出昨夜这里曾经流过血,死过人。
珍珠想了想,决定还是去李食记看一看,李食记里还有值夜的伙计。
今天是大年初一,随处可见红彤彤的春挥,红彤彤的灯笼,有那讲究的人家,就连家门口的树上也系上了红绸子,尽管昨夜风声鹤唳,但是当太阳重新升起时,人们还是纷纷走出家门,拜年声、欢笑声,充斥在大街小巷。
经过惊心动魄的黑夜,成武皇帝登基后的第一个春节如约到来。
李食记虽然没有开门营业,但是门前摆出了长案,摆着花生瓜子和用红纸包着的年糕,有路过的乞儿,道一声“过年好,恭喜发财”,门口的伙计便会抓几个糕饼扔过去。
这也是京城里的习俗,大年初一派年糕,大年初四送糖瓜,大年初五打开门做生意,放鞭炮,洒铜钱。
这在门口派年糕是个好差事,站上一两个时辰,给二两银子,伙计们抽签抽出来的,没抽到的心疼不已,二两银子啊。
所以站在门口的这个伙计神采奕奕,喜气洋洋,老远看到珍珠就招手。
珍珠认识他,这小子就是京城本地人。
珍珠问他:“你啥时来的,昨晚谁在铺子里当值?”
“是老孟,小哥你一来我就知道是怎么回事,老板娘不放心,让你过来看看?没事,真没事,老孟啥事没有,一觉到天明,我把大门敲得山响,才把他叫醒,不过他是没事,对门有事。”
伙计说到最后一句时,压低了声音。
珍珠转身去看,李食记的对门是家卖果脯的小铺子,不是京城的老字号,生意大多来自附近的酒楼和茶楼,生意不好不坏,倒也说得过去。
老板姓邓,老婆是在迁都那一年死的,听说是心疼逃难带不走的家当,急火攻心,一口气没上来。
邓老板膝下一儿一女,儿子邓大郎十七岁,女儿囡囡只有六岁,有一次在门口玩耍,差点让骡车撞上,还是颜雪怀眼疾手快,把她抱开的,从那以后,只要看到颜雪怀过来,邓老板都会让囡囡送果脯过来给颜雪怀当零嘴儿。
珍珠想起这些事,便问道:“对门怎么了?”
“老孟告诉我,他快天亮时才睡下的,所以才睡过头。就在昨晚,飞鱼卫挨家挨户查户籍,咱们酒楼大门是上锁的,老孟走的是后门,这大门还是今天要派年糕才打开的,所以飞鱼卫看到上锁了,就没敲咱们的门,对门和咱们不一样,他们一家子就住在铺子里,三口人,连同两个伙计出来的时候,斜次里忽然窜出一个人来,老孟听邓大郎说,就在那儿,看了没,就那棵树,从树上跳下来的,那人跳下来以后,抱起小囡就跑!”
珍珠吃了一惊:“把小囡抱走了?”
“是啊,咱们都是街坊,想来你也知道,小囡是邓老板的心头肉,你说这要多缺德啊,胆子也是真大,当着飞鱼卫就当街抢孩子。”
伙计说着说着就来气了,一群乞儿过来,大呼小叫地喊着恭喜发财,伙计没好气地地挥挥手,抓了几块年糕扔过去,乞儿们抢了年糕,骂了句“抠门”,转身跑去另一家。
伙计朝着那群乞儿的背影啐了一口,继续说道:“飞鱼卫去追,没追上,让邓老板一家回去等着,说天亮以后让京衙的衙役们去找。邓老板哪里能等到天亮,便带上儿子和伙计自己去找,老孟是个热心肠,从门缝里听到外面的动静,便也出来帮忙了,不仅是他,还是旁边几家铺子的街坊,也都来了,邓老板人缘好,到了关键时刻就看出来了。”
珍珠再次看向邓记的店面,见铺子外面也摆着长案,却没有年糕和花生瓜子。
“原本是摆着的,全都给抢光了,小囡找回来了,给扔在那边的桥底,多缺德啊,大冷的天,又是半夜里,那么小的孩子,嘴里还塞着破布,手脚都给绑着,孩子想哭都哭不出来,孩子病了,这会子一家人都在医馆,顾不上这头了,把年糕摆在外面随便拿,一眨眼就没了。”
珍珠听完,松了口气,孩子找回来了,真是万幸。
“抢小囡的人呢,抓到没有?”珍珠又问。
“没有,飞鱼卫都抓不到,咱们老百姓能抓到才怪,就是孩子,也是捡到一只鞋,估摸着孩子就在那附近,一处处寻找,终于在桥底下把孩子找到了。”
这时又有小孩跑过来要年糕,珍珠对伙计说道:“你忙着,年后见啊。”
内城通往外城的城门还没有打开,酒铺子和千味居都在外城,珍珠想去也去不成,只好去开在内城的酒铺子看了看,见没有什么事,便打道回府。
珍珠刚刚走进青萍巷,便看到正往外走的玛瑙。
珍珠就像是见到亲人一样,扑了过去:“玛瑙,你还活着?”
玛瑙呸了一声:“大过年的,狗还会汪汪叫着拜年呢,就你这,难怪七爷不要你了。”
珍珠也不生气,伸手勾住玛瑙的脖子,两人走到僻静处,珍珠问道:“你怎么来了?”
玛瑙说道:“七爷打发我过来拜年,顺便报个平安。”
听到最后的四个字,珍珠松了口气,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