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慰看着面前的那碗姜汤,眼眶发酸,他压抑着心中的感动,摸摸小满的脑袋,柔声说道:“谢谢。”
小满抿嘴笑了,露出两个小小的酒窝。
齐慰端起姜汤,吹了吹,一口气喝下。
“嗯,好喝,真好喝。”
其实姜汤能有多好喝,但是齐慰却真是觉得好喝,福生虽然也很贴心,可那小子从小跟着他长在军营里,虽然没有长成郝冲那样的粗汉子,可也强不了多少。
齐慰越看小满便越是喜欢,当年他忠心耿耿拥戴过的人啊,令他失望的是太皇太后,是昔日唯唯诺诺的朝堂,却从来不是眼前的这个人。
平城。
珍珠终于回来了。
他出去两天一夜,颜雪怀上下打量,见他全须全尾,衣裳干净整齐,头发一丝不乱,便知道他在外面没有吃苦。
“少东家,颜二老爷给家里写了信,现在郭老太太拿着信,逢人便说她儿子做了官,要来接她去享福了。”
板子大场的管事不知那信是真是假,若是那信是真的,郭老太太便算是官眷,自是不能再把她像坨屎一样丢在板子大场了。
自从颜家兄弟走后,颜家只余下郭老太太一个人,自是不能再占着三间屋子。
好在自从再次迁都之后,平城的流民比以前少了许多,板子大场没有那么多人了,可是一个老太太占着三间土坯房,让住在草棚子里的那些人家怎么想?
管事先是上门动员郭老太太搬家,可是郭老太太非但不搬,还当众表演装死,无奈之下,管事便让人把装死的郭老太太抬了出来,给她另外找了半间房。
之所以是半间,是因为另外半间是茅厕!
可想而知,颜三老爷带着妻儿走后,郭老太太过得是什么生活。
现在有了颜昭石的这封信,郭老太太如同获得了新生,她先是拿着信去了原先的土坯房,逼着现在住在那里的人搬走,否则就让衙差把人抓去大牢。
前阵子官府让流民去开荒,肯去的人家寥寥无几,后来又让他们去一些偏远的村子落户,又走了一批人。
如今留在板子大场的,都是找了各种各样的理由不肯去的,平城多好,有官府派粮,有善人送衣裳送棉被,闲瑕时接些官府派下来的活计,打打零工,赚点小钱儿,这不是比去荒山野岭要好得多。
留在平城,说不定哪天就能被天上掉下来的金子砸到,从此变成有钱人,红烧肉吃一碗倒一碗,让老家的亲戚知道,他们发达了。
所以说,现在住在那三间土坯房里的人家,岂会是善茬儿。
郭老太太说自家儿子是当官的,好啊,那就提条件吧,你儿子若是来接你,必须把我们一家子全都一起接走,否则,凭啥把房子让给你?
郭老太太算算日子,颜昭石若是来接她,路上就要走上一两个月,这一两个月里,她总不能还住在茅厕隔壁吧。
“我家老二是举人,现在又做了官,你们又不是我家亲戚,凭啥要跟着一起去?除非你们卖身为奴。”
郭老太太和板子大场的老婆子们不一样,她穿过绫罗绸缎,戴过金银首饰,享受过使奴唤婢的潇洒日子,面对眼前的场面,她才不会怂,再说,她现在有底气,她儿子做官了。
板子大场的人,虽然是流民,过得和乞丐差不多,可却个个都是良家。
仕农工商,这四等人里可没有卖身为奴的。
一旦卖身了,后代子孙想要翻身那就难了。
郭老太太此言一出,还真震住场子了。
虽然土坯房子没有抢回来,可是郭老太太是以胜利者的姿态回到她的茅厕单间的。
现在住在土坯房里的是两家人,一家姓高,一家姓刘。
这两家人凑在一起一商量,又找人问了问,便有了主意。
第二天,郭老太太再次骂上门来,这两家人已经有了准备,对郭老太太说道:“我们虽然不是你家亲戚,可毕竟街坊一场,也有些情份,不如你老做主,咱们把投靠文书签了,你那当官的儿子来了,我们就拿着这文书,跟着你们一起去南方,到了那边之后,你当你的老太君,我们自己找营生,至于现在这房子,只要你签下文书,我们两家立刻就搬走,以后天天过来给您老烧火做饭,当自家长辈一样伺候。”
有了投靠文书,在大魏朝是能迁户籍上户籍的,大多都是异姓的远房亲戚,或者是师傅和徒弟。
签了投靠文书,便要对来投靠的人做担保,日后这人若做奸犯科,被投靠一方亦要担责。
可是郭老太太没想那么多,不就是投靠吗,可以啊,除了不签卖身契以外,也和买丫鬟婆子没有区别了,不用自己出钱,还有人伺候,这样好的事,到哪里去找。
至于以后这两家人会不会赖上颜家,郭老太太才不管,这都是颜昭石的事。
即使真的赖上了,也是老二活该,颜家会到了现在的地步,都是老二害的,老二欠了她这个当娘的,这辈子也还不完。
郭老太太大手一挥,同意签文书。
管事正不知如何安置郭老太太,听说这两家要和郭老太太签投靠文书,还要伺候郭老太太,管事求之不得,亲自做了中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