触不可及,更要目不转睛。
一个字,一个字,婵婵慢慢地写下她曾经的生活。
不是婵婵需要,是藏下焦躁的茵茵需要,是伪装清醒的姨姨需要,是入骨自轻的金奴需要,是心埋愤怒的湘湘需要,是所有人需要。
世间门的人,不该麻木地活着。
他们吃苦耐劳,节俭朴素,善良可爱。
他们应该有光。
茵茵趴在婵婵旁边,一个字一个字,一句话一句话,小心翼翼,反反复复地看。
她一动不动,清浅的呼吸不知不觉地变重。
婵婵写累了,茵茵握住婵婵的手,轻轻地揉。湘湘捏碎小甜饼,喂给婵婵。婵婵靠在哥哥怀里,眼睛困倦地闭上,偶尔嘴巴动一下,很努力地吃饭了,还是没有吃完一个小甜饼。
茵茵洗干净手,又用三个手帕依次擦手,这才捧出婵婵写的书给井象和项良抄写。
井象:“北疆粮食可以有这么高的产量吗?”
项良:“没有。”
茵茵:“我哥哥说,可以。”
井象和项良点头,茵茵哥哥提高了车队栽种土疙瘩的成活率和产量,他的话有说服力。
井象:“收集闪电发光?这不是仙术吗?”
项良:“我当过一段时间门的方士,信我,他们都是骗人的。这世上,只有婵婵一个是真的。”
茵茵:“婵婵说她不是神仙,就像湘湘天生力气大,有人天生看得远,她听到的声音多一些而已。”
井象和项良看向茵茵,“婵婵说服你了吗?”
茵茵诚实摇头。
茵茵坚持:“这不是一本神书,上面写都可以实现。”
井象:“闪电怎么收集,怎么发光?”
茵茵:“巨墨爷爷说可以。”
井象和项良都来找巨墨求证。巨墨不紧不慢地喝一口紫红茶,“能,我认识一个机关疯子,他收集大自然的力量,造了许多奇诡机关。”
茵茵迫不及待:“可以找到他吗?”
巨墨:“能找到他的山,找不到他的人。他独居山上,山脚遍布机关,闯山的人都死在了这里。”
茵茵执着:“你能找到他吗?”
巨墨好笑地拍了拍她的头,“我和他有些交情,能找到他,却也难说服他下山。”
茵茵慎重地拿出婵婵还没有写完的仅仅只有五页的《好好活》,“如果给他看这个呢?”这是茵茵知道的最后力量的东西,所有人看完这本书更有力量了,她也是,“看完这个,他就知道咱们北疆会慢慢地变成什么模样了,没有人不喜欢的。”
巨墨大笑:“还是茵茵的小脑瓜转得快,我这就给他写信。”他有许多的事情要忙,手没闲着,脑子也没闲着,他争取在他闭眼前做出《好好活》里轻描淡写的的一样武器,没空去亲自请那老疯子,也不用他请,那老疯子看见了这些畅想舍了自由也要来。
《好好活》没有技术说明书,只有婵婵前一世的日常认知,零零碎碎,想起什么便写什么。她写下了她的一日三餐,她出门时选择的交通工具,她读过的杂七杂八内容的书,皆是最平常不过的日常。
婵婵写的手稿在哥哥手里,其他人看的都是婉娉润色过的,婵婵在小本上写的《婵婵日记》也被婉娉换成了《好好活》。凡是写在纸上的,婉娉都会异常的谨慎。婵婵在外人还是他们强推出来安定人心的吉祥物。若是婵婵的神异通过文字传了出去,许多的脏东西就要粘过来了。她的祖父颇有名声,外人眼中家学渊源的她,可为婵婵的文字多一层保护。
项良:“我现在名不经传,以后好赖是个旁人不敢看轻的人物,把我的名字加上,说不定以后我能蹭着这本书名垂青史。”
爻道长也让婉娉加上了他的名字。如此,这本书蕴含的突兀思想不会危险到婵婵身上了。他们一个女疯子,一个坏秧子,一个道长,有这般“荒谬”的假想世界不足为奇。
项良:“她承认她是女疯子,我没承认我是坏秧子呀,你们不能这么想我。我允许你们在我老时说我老奸巨猾,不许在我风华正茂的时候说我是坏秧子。”
搭理他的只有天天数羊毛车的茵茵:“我们没喊你坏秧子呀。”
项良:“你们是这么想的!”
茵茵哄他:“我们没有这么想你,在我们心里,你言必行行必果,是个可靠稳重的人。”
项良心里美了,脸上的每一个表情都鼓励茵茵继续说。
茵茵只哄了这么一句,去找婵婵哥哥了。她想把羊毛都织成有好看图案的羊毛衣卖出去。羊毛衣很暖和,他们还穿不起。把羊毛衣换成廉价的冬衣,才能让北疆的每个人不惧冬日出行。
项良亦步亦趋地跟着茵茵,“你从早忙到晚,不歇歇?”
“不是只有我,每个人都在忙。”
“瞎忙。”
茵茵停步,仰头看项良,认真:“我们都想好好活着。”
茵茵走了两步,越想越生气,扭头气冲冲:“你不懂我们为了活着有多努力,每天能在太阳升起的时候睁开眼睛有多感激昨日的勤劳。”
项良一脸无辜,他每天也很努力很勤快地活着,他怎么不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