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种奇怪的直觉让沈玄宁觉得不该答应, 但是理智又没能带给他合理的理由去拒绝。
是以第二日傍晚, 苏吟就去了坤宁宫。
她感谢皇后愿意这样帮她,也感谢皇后肯为了她和沈玄宁的事在宫里空耗上十年。于是她去前先在御膳房里忙活了一阵, 然后拎了几道小炒、一碗面过去。
面就是皇后先前写信时专门提过的那种清汤面, 放一点点酱油、洒些葱花,再磕个荷包蛋。
——这面实在太简单了,苏吟做的时候都觉得皇后大约并不会爱吃,当时写信也只是开个玩笑而已,没想到皇后见了顿时满脸喜色。
“你还记得啊!”汤盈霜望着面就笑了, 正好她原也用着膳, 就直接叫宫女换了双干净的筷子来,先把这面吃了。
面的分量不多是不多,可她能实实在在地把一小碗全吃掉, 苏吟还是很意外。
“皇后娘娘偏爱面食?”她好奇道,皇后一哂:“头一回吃你做的东西,你手艺好。”
苏吟欠身笑说:“那奴婢以后日日都带几道菜过来。”
皇后却又忙摆了手:“不用不用,那就太麻烦了。你在御前事情也多,来坤宁宫不妨随意些,怎么自在怎么来便是。”
说罢她就接着和苏吟一道用膳了,怡然自得的样子让人觉得相处起来十分舒服。
待得用完了膳,二人一道进了寝殿, 皇后便寻了各样的话题来与苏吟说。她还把苏吟从山西送回来的那小姑娘叫了来, 告诉苏吟自己把她留在了坤宁宫。
“虽说找一户人家收养她也不难, 可本宫总担心, 万一人家待她不好怎么办?全家都在水灾里没了,已经够可怜了,还是让她日后都能好好的吧。”皇后道。
苏吟也觉得这样好,招了招手,让那小姑娘到了跟前,问她:“先前都没问你叫什么,来,把你的……”
她突然又忘词了,嗓中不禁卡了一下。皇后笑道:“邵小玉。本宫原想给她改个名字,但小玉小玉地叫了几天,叫顺口了,也就没改。”
哦……她方才忘了的词是“名字”。苏吟讪然了一下,复又笑起来:“这名字挺好听的,不改也就不改了。”
“你的名字也好听。”皇后忽地道,而后顿了一顿,又说,“偏是跟苏字放在一起才好听,搭一个别的姓,就都没有那股别致的劲儿了。”
这么一听,皇后好似专门琢磨过她的名字?!
苏吟略觉讶然,下意识地打量起了皇后来。
汤盈霜被她看得面上一红,窘迫道:“……本宫就是随便想了想,反正平日里也没什么事做,总不能天天只为仪妃费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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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外,胡府。
胡骁接到江南徐家的回信后,久违地睡了个好觉。
徐海这个旧友到底还是够意思。他把自己的困境一说,徐海立刻就愿意倾囊相助,让他添了几分底气。
如此,他便不必干看着皇帝一点点打压胡家了。胡家的荣耀他能守住,子孙的富贵也还能延续。
晨起之后,胡骁便又给徐家去了一封长信,接着便差了亲信出去,一路向北,到荒凉之处买一块地,最好是山林。
而后,他叫来了次女胡菁,跟她说:“等来年天暖和了,你娘要回江南的娘家看看,你也跟着一道去吧。”
“我去干什么?”胡菁锁了锁眉,“我从没同外祖走动过,谁也不认识。”
“哎,去一趟就认识了嘛。”胡骁说着摆手,“也顺道去徐家看看。你徐伯伯家的三公子比你大一岁,这两年也该……”
“爹!”胡菁打断了父亲的话,胡骁看过去,她面色一阵青一阵白的。
胡骁不由诧异:“怎么了?”
“我不去,我也不想见什么徐家三公子。”胡菁说完就转身往外走去,“谁爱见谁见!”
“哎你……”胡骁怔了一怔,旋即怒然,“你还想着沈玄宗那小子是不是!”
刚迈出书房的胡菁嚯地回过身,冲着屋里回嚷:“您别管我想不想,劳您自己记得,您和人家说好要一同谋事,出了事却把人家扔在牢里不管了!”
“皇上下的旨,我能怎么办?”胡骁气得面色铁青,“我可告诉你,他这辈子算是都折在宗人府里出不来了,你想他也没用!”
“是您把我许给他的!”胡菁双颊通红地又驳了这么一句,就不再理会父亲了,加快了步子离开了书房。
胡骁的训斥得不到回音,只好作罢。胡菁回到房中闷了半天,又羞又气,却又不清楚自己到底是怎么个心思。
她喜欢沈玄宗么?
说不好。
从一开始,她和沈玄宗就都清楚,这门亲事不过是一种结盟。所以他们默契地粉饰太平、默契地营造和睦,她心底一直明白,那一切都是假的。
沈玄宗也明白,所以他对她一直不冷不热,就像她在没有外人的时候也懒得对他热情一样。
但从他入狱开始,她心里的感受突然复杂了,她觉得这一切都是不对的。父亲抽身离开不对、胡家照旧风光也不对。诚然,一方面来说,胡家就算不抽身也未必救得了沈玄宗。可从另一方面来讲,若没有胡家,沈玄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