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情形下,皇帝不得不问一句,展敬忠的回答依然是奉老母亲去往别庄静养避暑,并反问晋王,为何纵容手下私闯女眷所在之处,成何体统。
但晋王说,是他的手下救上官清在先,在上官清的允许下,才进入别庄探望老夫人,所幸他的人及时赶到,不然老太太怕是饿死在别庄里,都无人问津。
如此,少不得有人落井下石,竟是连司空府也一并拖下水,说是何翊翎与展老夫人婆媳不和多年,仗着娘家不将婆母放在眼里,甚至以分居相要挟,逼得展敬忠将老太太送走。
展敬忠不怒而威的目光,缓缓将众人扫过,冷声道:“大殿之上,只有家国大事,只有黎民苍生,诸位莫要失了分寸、忘了轻重。”
“展太师,一室之不治,何以天下家国为?”有大臣愤慨地说,“贵府多年来,风波不断,甄侯爷丧子,尸骨未寒,便闹出甄展氏和离风波,丧夫后再与夫家义绝,滑天下之大稽,将三纲五常置于何地?太师府家眷一言一行,乃当世表率,往后各家女子若皆以此效仿,岂不是天下大乱?”
在一片声讨声中,展怀迁默默地递上了折子,内侍官愣了愣之后,接过手送到皇帝面前。
大殿内的争执戛然而止,所有人齐刷刷地看向他,不知这是唱的哪一出。
皇帝看过折子后,问道:“你已将全城地势都查清了吗?”
展怀迁躬身道:“回皇上,还有城北城东尚未走遍,但城北城东原就地势高,不易受雨水侵害,城西百姓一年四季皆因水源而罹病,反反复复年年如是,但地方府衙并未上报朝廷,过去几年甚至有百姓因此离世,不敢想象,这是在天子脚下的京城,发生如此恶劣之事。”
殿上一片哗然,皇帝轻咳一声,殿内才静下来。
展怀迁再要开口,却见晋王越上前,冷声道:“皇上,臣还有一事要禀告。”
此刻,七姜一行人到了大哥家,展怀逍和韩子淑如今住的宅子,是何世恒为他们准备的,虽比不得司空府与太师府富丽堂皇,也是气派体面,门前一对大石狮子,霸气威武得很。
七姜跳下车,前方的马车被牵走,后面的正要上来卸东西,却见远处拐角走过一队差役,七姜睁大眼睛看得清清楚楚,被锁了的人,是济世轩的叶郎中。
“怎么回事?”七姜大声呵斥,单枪匹马就冲了过去,待玉颜和瑜初察觉,她已经将那队人拦下了。
几个差役上下打量七姜,抬头见这一处宅子的匾额,互相看了看,不敢轻易得罪。
“我是太师府少夫人,这位叶郎中是我们府里的大夫,你们锁他为何?”七姜厉声道,“太师府的人,你们也敢动?”
为首的向七姜作揖,说道:“少夫人,小人是奉大人之命缉拿嫌犯,城西接连死了三个百姓,他们死之前,都吃过济世轩的药,如今苦主告上堂,小的们奉命办事,还望夫人莫要为难。”
七姜看向叶郎中,叶郎中朝他摇了摇头,毕竟这几位依法办事,若半路抢人,便是罪上加罪。
见瑜初走来,七姜便冷声道:“你们见了郡主,还不跪下?”
这些个小衙差,如何识得郡主尊容,犹犹豫豫,并没有下跪行礼。
瑜初并不恼,只问:“你们是哪里的衙门?”
那几人自报家门后,瑜初冷笑:“你们所辖之事,不过询查计算人口生死,怎么命案也轮到你们来管,怪不得瞧着衣裳不对,这越级犯上,可是连带着你们的长官一并要受重罚,立刻将人放了,回去告诉苦主,他们告错地方了。”
“这怎么行……”
“你们两个姑娘,谁又知真真假假,仔细被识破了身份,上堂挨板子。”
话音才落,但见一队车马缓缓而来,再看看门前的光景,几个差役已猜到这家子门户不低,那一个展字,兴许真是太师府的宗亲住在此地。
“那前头骑马的……”
“是何家大公子。”果然有差役认出了这位名满京城的纨绔子弟。
而远处的何世恒,也一眼就看见玉颜,顾不得带身后的马车,扬鞭奔来,下马后先向郡主行礼。
“真是郡主……”几个差役吓得不轻,这一回都迅速跪下了。
瑜初道:“你们衙门的职责不在此,越级犯上的罪过,你们大人不会不知道,先把人放了,告诉苦主换个衙门去告,再抓人不迟。不然,且不论叶郎中犯不犯事,这件事我必定追究到底,你们谁也别想有好果子吃。”
七姜忽然觉着,郡主变得高大威武,她随随便便就能说出京城各衙门的职责,真真是了不起。
何世恒作揖道:“郡主,这件事交给我吧,我家姑母和几位女眷就要到了,还请移驾府内喝杯茶。”
说话的功夫,马车到了,大夫人带着两个侄媳妇下车来,七姜一见母亲就飞奔过去,大夫人宠爱地嗔怪:“别跑,天还热呢,回头一身汗。”
玉颜向何世恒递过眼神后,便搀扶瑜初过来,一行人彼此见了礼,拥簇郡主和大夫人进门,唯独七姜留了下来,又跑回何世恒身边。
这边已经有了商量,半路放人,这几位不好交差,何世恒跟着去一趟衙门,说明白了把人带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