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清惊恐地大声争辩:“这信是我亲手从郡主身边拿回来,和王爷一起亲眼见到的,前几天它们还好端端的,一封是老王爷给皇上的家信,一封是当今皇上给老王爷……”
然而那些人纷纷起身,根本不听这些话,彼此递过眼神后,其中一人道:“王爷,事已至此,您还是收手吧。眼下大势已去,说句不中听的,您连一兵一卒都没有,如何能反?纵然皇上当年有杀兄之嫌,可先帝不查的事,您觉得是为什么呢?一切当以国家社稷为重,个人私怨,暂且放下吧。”
“放屁!你们、你们……”晋王勃然大怒,“你们一个个都受我父王的恩惠,若非我父王提携,你们何来今日,还有你们,若非父王怜悯,你们如何在皇室立足,你们这些狼心狗肺的东西,父王一生为国为民、宅心仁厚,竟落得这般下场?”
但这些话,已经没人愿意听,他们全然不顾晋王的大呼小叫,迅速离去,展怀迁在门外看得清清楚楚,自然也听了个明白。
清点完了人头,展怀迁便要撤退,转身刚要走,听得一声怒骂“贱人”,而后重重的巨响下,伴随着被迅速掐断的尖叫,他眉心一皱,停下来继续观察。
很快,晋王出来了,那满身杀天灭地的怒火,仿佛这就要冲去皇宫弑君,但他没有这个能耐,不过是往内院走去。
之后便有下人进门,抬着不省人事的上官清出来,一行人走过明亮处,展怀迁看见了她额头上刺目的鲜血。
毫无疑问,她遭到了晋王的虐打,可能是撞伤了脑袋,不知此刻是死是活。
还记得当年初来京城的小姑娘,瘦瘦小小,胆怯害羞,原也是干干净净的一个孩子,可是跟着老太太,再没有见过光明的世界,终日被恶意、抱怨、仇恨和疯狂包围着,原本,展家是对不起她的。
可那一日,七姜和郡主不顾个人安危来接她,玉颜也半路上要带她回家,人人都尽力拦住她踏入沼泽的脚,可她却想要拖着所有人一起被污泥吞噬,不惜共沉沦。
展怀迁收敛下悲悯的心,他该比七姜更“狠心”才对,世间千千万万的人,他救不过来每一个,上官清就是其中一个,此刻他贸然行动,只会暴露行迹,皇帝还等着他的名单,今晚来相见的大臣,一个都逃不掉。
且说信纸成功化成灰的消息,先于展怀迁到家,七姜兴奋地跑来告诉郡主。
瑜初早就睡了,一袭寝衣的她,此刻看着眉飞色舞的七姜,笑道:“搀和进这些破事,你怎么还能高兴得起来。”
七姜说:“虽然是破事,没完没了的破事,可这是我如今的活法,我当然要找乐子了,等把晋王气死了,我还要上街放鞭炮去。”
瑜初说:“把你丢去荒郊野外,你也能和爬虫一起玩吧,云七姜,我现在才明白,一些福气和运气,都是该你的。”
七姜笑道:“可若不是郡主的豁达和聪慧,我哪里来这份乐子。”
要说这件事最初,七姜只是想伪造几封书信,打发上官清,让她白跑一趟。
但与瑜初商量的过程中,越商量越觉得,既然要做,那就做一件能有更大影响的事,她们的目光不能只停留在上官清的身上。
于是,瑜初拿出了真的信函,是以晋王认得其中一封是二皇子的字迹,但他们对信函做了手脚,在这本就年代久远发黄发脆的信纸上洒了药粉,两三天后,信纸就会自行化成灰。
这是展怀迁曾对七姜提过,行军打仗时发送机密信函,必须考虑信差半途遭遇不测的情况,不能让信函落入他人之手。
因此机密信笺会被洒上药粉,倘若信差无法及时送达,信纸就会自行损毁。
那一晚,七姜软磨硬泡,想尽办法才说服展怀迁帮她们,而展怀迁最初不答应,并不是在乎晋王或上官清,而是担心晋王因此疯狂,被上官清煽风点火后,一怒之下伤害七姜和郡主。
可后来他想通了,眼下的情形,少一件事不见得能好到哪里去,多一件事更无所谓了。
自然,他们也考虑到了另一种情况,那便是上官清找不到或不去找,信函照样会在两三日后销毁,瑞郡王府的护身符就没有了。
可郡主潇洒地说:“早就说过,是要带去棺材里的东西,有没有都一样,我都不在乎,你们还要在乎吗?”
此刻再想起这些话,七姜蹲下来,仰视着郡主,说道:“若能有机会,我和展怀迁一定尽力为郡主保住王府的传承,相信万岁知道了今天的事后,也会对您赞不绝口的。”
瑜初嗔道:“你不过是一时高兴,也来哄我高兴,最初叫我放弃这份执念的,难道不是你,还有啊,收一收你的好心,不是人人都在乎的。”
七姜毕恭毕敬地行礼:“郡主教训的是,妾身铭记于心。”
瑜初嗔道:“赶紧走吧,大晚上的,还让不让人睡觉。”
但七姜并没有马上离开,又和郡主闲话了几句,瞧着气氛不错,才回观澜阁去,而她前脚踏进门,展怀迁后脚就跟进来。
“你走得太快,大晚上的仔细绊着。”展怀迁说道,“远远看见你,想来追你,一路就跟到门前了,什么事这么急?”
七姜满眼欢喜地看着相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