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大婚前最后一趟单独见茵姐姐,彼此说不尽的私密话,七姜这日待了半天才回家,日落时回到太师府,下人告诉她,郡主和二小姐在后院遛狗。
七姜呆了一呆,熟门熟路地找来,便见郡主带着二妹妹坐在草地上,一条大狗慵懒地躺在她们面前,任凭摆弄抚摸,郡主拿着刷子在为它刷毛。
在此之前,七姜怎么也想不到,金枝玉叶的皇室女儿,竟然会过得不好,她虽然跟着爹娘紧巴巴地过日子长大,可该撒欢的、该嬉闹的、该淘气调皮的,这一切她有,而郡主都没有。
诚然,郡主并不认为这是苦,谁都有自己值得高兴欢喜的事,可年少时光那纯粹的快活,是往后一辈子都补不回来的,七姜才会心疼。
“二嫂嫂……”只见玉颂挥手,欢喜地嚷嚷,“您终于回来了。”
七姜上前来,向瑜初行礼:“郡主,我没耽误您的事吧。”
瑜初摇头:“是有件高兴事想对你说,并不耽误。”
玉颂抢先道:“二嫂嫂,好消息,王爷的身体有所好转,给郡主报平安呢。”
七姜喜出望外,蹲下问:“真的?”
瑜初颔首,眼中抑制不住的喜悦和感激,仿佛近来的好运气,都是七姜带给她的。
“太好了,郡主,太好了。”七姜不自觉地拉了瑜初的手晃动,“您不是说要接王爷回京,王爷再养一养,兴许真能成。”
瑜初道:“还不敢太得意,我爹说他觉着比前两年都好,我看信的时候,很怕是回光返照。不料信里我爹自己说了,他也以为是回光返照,可照了那么多天,似乎一时半刻死不了。”
郡主笑着笑着,眼中沁出了泪水,七姜知道,这是郡主从前不敢想的事,她认定这一次上京,就是与父亲生离死别。
七姜把自己的帕子递给瑜初,也禁不住哽咽道:“王爷吉人自有天相,您在京城,更要好好的,先别急着搬出去,什么时候晋王那一派彻底倒了,咱们再说。”
此时地上的狗站了起来,抖落身上的浮毛,风一吹都扑在她们脸上,玉颂一嘴狗毛吓得不行,不远处的丫鬟嬷嬷们,赶紧过来伺候小主子。
看着二妹妹被带走,七姜和瑜初互相搀扶着站起来,大狗绕着她们蹭,七姜捡起一旁的布偶远远地扔出去,大家伙终于欢脱地跑了。
“你们家一点也不冷清,往后可别说冷清了。”瑜初道,“二姑娘十分可爱,明年及笄大礼,就当做我叨扰你们家这么多日子的回礼,我来为玉颂主持可好?”
七姜欢喜道:“那我们姑娘面子可大了,多谢郡主。您看,方才那些下人多殷勤小心地伺候,其实这才几天呐,不久前还被老太太和四夫人打骂,瘦得跟柴火棍似的。”
瑜初轻叹:“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别家庶出的儿女受委屈也多,世道如此。”
七姜一脸真诚地说:“郡主,世道终究是人说了算,待将来太子妃站稳脚跟,咱们试着和这世道较量较量如何?”
瑜初叹息:“一个小毛丫头,你的野心,到底从哪儿来的?”
七姜道:“这可不是野心,只是心疼受苦的人,我过去也这么想来着,但一个种地的丫头,也就能对着天瞎想,但如今不同了,我可以想。”
“展怀迁呢,他让你想吗?”
“他什么都听我的。”
“行了,打住。”
“您是不想听这事儿,还是不想听展怀迁?”
“云七姜!”
转眼,日落西山。
入秋后,天黑得越来越早,昏迷的上官清醒来时,屋子里黑洞洞的,不知自己身在何处,只觉得头疼欲裂,浑身无力,她连坐起来的力气都没有。
忽然,房门开了,有人端着烛台进来,屋子里有了光亮,两个女人在说话,声音还很熟悉。
“要不要叫醒姑娘吃药?”
“还是先吃饭吧,都一天了。”
“她这病能好吗?”
“少夫人说了,养好了重重赏我们。”
上官清微微蹙眉,少夫人?云七姜?而那两个女人的声音,听着像是过去沁和堂里伺候的下人。
一人又道:“你愿意跟着清姑娘吗,我心里还在犯嘀咕。”
另一个便说:“在哪儿做都是做,姑娘并不坏,只是老太太教坏了她,她对咱们其实挺好的,这么多年就算是假客气,那也没给人受过罪,可怜见的,我们就照顾一阵吧。”
上官清辛苦地发出声响:“是谁?”
二人同时道:“姑娘醒了?”
而她们听成了“水”,立时端了茶水过来,上官清被搀扶起后,却奋力推开了茶碗,怒道:“我要见大伯父,不然、不然我就不吃不喝,死在、死在这里……”
眼前两个中年妇人,的确是过去在沁和堂伺候的下人,是七姜特地派来,只为能让上官清好好养伤,谁知一片心意照旧被糟蹋,二位见这架势,也都心寒了。
“姑娘,说句不好听的,来之前少夫人吩咐过,养活了您,治好了伤,我们是大赏,可若养不活,让您病死了,不仅不怪我们,照旧还有赏赐,不过是少一些罢了。”一人冷声道,“我们也是跟了姑娘十年的人,虽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