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逸不敢信这话,临走时还一步三回头的,就怕二嫂明天在学堂为他大打出手,把玉颜和七姜都逗乐了。
但弟弟走后,提起奶娘的事,玉颜觉着七姜答应得太快,奶娘知道一些府里的事,若是心生怨恨出门乱嚼舌头,将来丢人的还是怀逸自己。
七姜不满地问:“你们这些金贵人儿,为什么总被小人挟持?“
玉颜苦笑:“人言可畏,姜儿你说你不在乎,那是你也不常常听,倘若像怀逸这般,每日都要上学,天天被人指指点点,莫说他一个孩子受不住,你我都未必能忍受。”
七姜挥舞着拳头:“还天天呢,一天我都不能忍,怀逸之前不是还打过架吗,怎么如今不打了,是父亲不让他打吗?”
正说着,大夫人在里头唤她们,便将这件事先放下,进门与母亲说了几句后,姑嫂俩才来打发奶娘。
自然是一番哭闹不愿走,但听说往后拿一样的月钱,年节四季额外的赏赐也不会短,更允许她随时回来看望三公子,奶娘立时止住了哭声,只念着:“我亲手养大的哥儿,实在舍不得。”
七姜笑道:“三公子也舍不得你,但他是个男孩子,父亲盼着他多些阳刚之气,便要先从身边人换起,再者父亲仁慈,不愿你与亲生骨肉分离,才放你回家去。”
这些话真真假假,如今都不重要了,上头的主子都说送走就送走,奶娘知道自己留不住,何况三公子与她并不亲,哪里能和张嬷嬷那般比较。
眼下这情形,还是识时务得好。
七姜又说:“一仆不侍二主,何况你还接着拿咱们家的月钱,往后不能去别府当差,更不能将府里的事到处说。奶娘,老爷只是放你回家去过活,你的卖身契还在府里,你自己要掂量。”
玉颜在一旁,静静地看着嫂子,虽说七姜比她年小几岁,可嫂嫂的气度和威仪,到底是养起来了。
太师府将来由嫂嫂掌管,只会比现在更好,待大伯父退下来,这太师府改了门匾,不知二哥哥将来究竟是从文还是从武,可几十年后的展家,必定比此刻更兴旺繁盛。
七姜可没想那么多,恩威并施地把话说清楚,就催促奶娘收拾东西离开。
而后将大院里的下人都叫到跟前,问清了如何轮班与各自的职责,从别处调来干净斯文的小厮,由怀逸亲自看过后,留下贴身伺候他。
这件事直到结束,怀逸都没再见奶娘一眼,奶娘也不敢去巴结,还是后来大院嬷嬷送少夫人和大小姐出来时,自责没能管束好下人,必定是方才那句话,叫奶娘惹怒了哥儿。
七姜说:“萧姨娘走后,她一直很轻狂,我早就不满意了,这下好了,就怨她自己吧,事情过去了,谁也别再提起,伺候好公子要紧。”
离了大院嬷嬷,姑嫂俩转回谪仙居,七姜夸赞怀逸爽快,不喜欢的人就要干脆地撵走,哪怕是奶娘又如何,这么多年好吃好喝在府里,当年几口奶的恩情,早就还干净了。
玉颜却若有所思,停下脚步谨慎地说:“萧姨娘终究是个隐患,也是梗在怀逸心里的刺,弟弟是个好孩子,我深信不疑,可人的性情脾气,会随着身边的人和事而改变。姜儿,你和二哥哥心里要有准备,也要有提防,不是我狠心。”
七姜明白,玉颜比她见过更多的人心丑恶,她对这个人世有防备是受了三年折磨而从身体里长出的本能,人心的确是最善变的,自己方才用卖身契威胁奶娘的时候,是否还记得曾经可怜过府里的下人,连命都不在自己手里。
自然,这里头还是有差别,七姜并不是对自己失望灰心,如今她只有站得更高、站得更稳,才能和茵姐姐一起去实现些什么,不然连家里的下人都能随随便便爬上头,还怎么去外头“耍横”。
至于怀逸,七姜心里也有掂量,将来的事谁也不好说,他们村里那么穷,都能有兄弟为了几间破草房打破头,从此老死不相往来。
倘若怀逸将来突然性情大变,来争家产争权势,也不是什么值得唏嘘的事,不想给的,那他们夫妻俩就要比眼下更好更强大,想给的,随缘就是了。
“他有些脾气才是好的。”但七姜还是很乐观,“世上哪有圣人,什么都能忍,什么都无所谓,什么都憋在心里的,那才可怕呢,怀逸能将私心展露出来,也不怕他将来突然翻脸。”
玉颜挽着七姜说:“你这要是再读上几年书,可要了不得了。”
话音刚落,有下人从后面追来,眼瞧着天都要黑了,太子妃从宫里传话,生怕她们明天不露面,特地来人叮嘱,要她们早早去家中等候。
至于太子妃归宁,那可不是普通新娘子回门那么简单,陈家上下自大婚后日日都在筹备归宁之礼,届时不仅七姜这样的诰命夫人要去行礼,文武百官也要去拜见,是一件惊动所有人的大事。
打发了下人后,七姜说:“寻常人家新娘子回门是三天,宫里的娘娘要九天,你说我是不是比娘娘还了不得,我这不知猴年马月才能回门呢。”
玉颜心疼地问:“姜儿,你想家吗?”
七姜嗔道:“这话问的,我能不想家吗,可想了也没用,还不如在这里好好地过,总有回家的那天。娘说了,展怀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