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哥是在想我考大学的事吗?”陈晚心疼地亲吻许空山的眉眼,怪他,忘了男人遇事习惯闷头自己解决的习性。
许空山的沉默回答了陈晚,他对上陈晚的视线,眼里的迷茫与无措深深地触动了陈晚的神经。
他的山哥啊,陈晚无声喟叹。
“让我猜猜山哥在苦恼些什么。”陈晚抵着许空山的额头,语调舒缓如同诱哄,“六儿要去省城读大学了,我该怎么办呢,我不想和他分开,我想和他一起去省城。但是我什么都不会,去省城一定会拖累六儿。”
陈晚把许空山的心思猜得分毫不差,许空山眼眶发胀,喉头仿佛堵了快石头,噎得他无法呼吸。
“山哥。”陈晚眼神温柔得似乎要把许空山溺进去,“我也不想和你分开。”
不论是为了自己还是为了许空山,陈晚都不能留在平安村,考上大学离开是对他和许空山而言最好的选择。
假设他为了许空山放弃大学留在平安村,且陈家人能接受,那么等待他们的将会是——陈晚当一辈子的小裁缝,许空山当一辈子的农夫和卖药郎,以及无止境的催婚与闲言碎语,他们之间的关系则会比黑夜中的老鼠更见不得光。
留在平安村,地理层面上的相近,换来的是身体层面的远离,看似咫尺实则天涯。
喜欢一个人的眼神是藏不住的,强行掩饰更为煎熬,从此他们的每一天都会在无尽的痛苦之中度过。
与之相反,离开平安村,去到一个陌生的环境,融入一个陌生的群体,陈晚可以和许空山以兄弟的关系示人,也没有人会觉得两兄弟住一起有什么不对。
至于他们住一起会做些什么,关上房门谁能知道?
这年头大多数人连同性恋是什么都不清楚,自然也不会多想。除非陈晚跟许空山想不开当众做出什么出格的举动,那么他们真正的关系就很难被人发现。
大不了他们再搬家搬勤一点,隔段时间换一波邻居,也能进一步降低暴露的风险。
以前陈晚从没对许空山说过这些,此刻他一字一句将其揉碎了解释给许空山听,力图让许空山明白,离开才是唯一的出路。
许空山脑子不笨,受思维局限性他没陈晚考虑的多,但陈晚一解释他顿时理解了。
他必须去省城。
那么关键来了,去省城要坐火车,坐火车要介绍信,开介绍信要有由头,陈晚的由头是去省城上大学,许空山的由头是什么?此是其一。
其二,许空山进城后该如何立足,如今经济尚未复苏,城里的工作机会堪称凤毛麟角,常规条件下许空山在城里找到工作的可能性约等于零。
起初,陈晚觉得以上的困难都是小意思,他有数种方法可以帮许空山弄来进城的介绍信,卖衣服的钱也完全能够满足他和许空山的开销。
但经过反复的琢磨,陈晚意识到自己错了,大错特错。
若他成功被南财大的财经专业录取,那么一旦入学,他的大部分时间势必会被学习占据,尤其是前一两个月的适应期,再加上做衣服,到时候他真的能够兼顾许空山吗?他不能。
在这种情况下,许空山生活会同他设想那般美好吗?显然不会。所以把握好许空山进城的时机就极为重要。
“山哥你不用这么着急。”陈晚无法直接告诉许空山未来的政策,因此另外组织了语言,“现在的政策每天都在发生变化,高考都恢复了,说不定过段时间进城的限制也会跟着解除的。”
解除进城限制是好几年之后的事了,陈晚当然不会让许空山等那么久。他计划的是过完大一上学期,他一切都准备好了,再让许空山来省城,如此他就有足够的精力去帮助许空山铺他想走的路。
短暂的分别是为了更好的相遇,反正省城说远不远,许空山不方便进城,他回来也一样。
半年异地恋而已,很快就过去了。
“我会想你的。”许空山满脸不舍,陈晚顿时忍俊不禁,噗地笑出了声:“山哥,这才五月份,我还没参加预考。”
许空山抱紧陈晚,沉闷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但我已经开始想你了。”
陈晚的笑容僵了一下,随即嘴角勾起浅浅的弧度:“我也会想你的。”
许空山关了灯,室内重新陷入黑暗。
两人昨晚不知聊了多久,陈晚被许空山叫醒的时候困得眼睛都睁不开。陈晚哼哼唧唧的赖床,脸上传来一股湿意,是许空山拧了帕子在给他擦脸。脸擦完,陈晚的瞌睡彻底醒了。
陈晚没去纺织厂拿布,因为钱国胜上次寄的布料还剩了一些。预考临近,高考的紧迫感日益加强,陈晚不敢托大,缩减了每天做衣服的时间用于复习,暂时不需要太多布料。
回到平安村,陈晚把资料稍作整理,留下两本自用,剩下的全部给复习班的知青送了过去。
见到陈晚送来的资料,复习班的众知青激动坏了,每个人都对陈晚说了不少于两遍的谢谢,有个女知青甚至当场哭了出来。
从七十年代起,关于知青回城的政策就逐渐放松,允许知青们以招工、病退、工农兵学员等各种名义返乡,那些家里条件好、有门路的知青陆续在家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