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夏醒来的时候, 正见到床对面墙上挂着的一幅画——
深色的水墨泼出一道女人的身影,暗红、深蓝、墨绿,其间坠以点点的白, 像是肆意挥洒的无序图案,只是大脑要将它拼凑成一个近似女人的窈窕背影。
若是色调再鲜艳些, 这幅画的视觉效果应该会更好, 毕竟女人的形象通常象征柔软、温暖,可这画上的颜料用法却有种抹不掉的灰,仿佛画笔蘸完一种颜色、不洗、又涂抹了另外一种。
最后就成了这种脏彩色。
她眨了下眼睛,将目光从这副画上缓缓挪开, 试图看点其他东西醒醒神, 再一转, 却又是整一面墙不规则画框拼凑、镶嵌出的白。
可那白又并不干净, 好像……背面被涂过什么, 只是统统都被反过来掩盖,喻夏盯着那墙看了会儿,旁边横伸过来一条手臂, 抱着她的肩膀, 女人的呼吸变短了些,含着鼻音问她:
“姐姐醒了?”
喻夏将她准备往自己肩膀下钻的手拉出来,身后的人被打断了动作, 干脆换了念头, 顺势将手指滑入她指缝间,与她十指相扣。
“你这房间……”喻夏略有些狐疑地问道:“每天睡在这种屋里,你不会做噩梦吗?”
薄菀从后方贴上来, 闷笑出声, 胸膛里的震动轻轻传到喻夏的后背, 激起微微的痒意,布料摩挲的动静里,她的声线重新在房间里响起。
“噩梦是常态,好梦才是少见。”
“还好昨晚有姐姐陪我,睡得不错。”
喻夏笑了一下,仿佛意料之中的模样,抬手摸了摸下巴,学着那些个风水大师的姿态,抚着自己并不存在的胡子。
“放点正常的画,薄艺术家。”
“昨天我还怀疑你买的是个迷宫,今天醒来差点以为自己是被选中的幸运儿,即将开启什么逃生游戏。”
被她逗笑,薄菀却将人抱得更紧,目光往墙上扫去,依次从那副女人的背影、还有琳琅满目的金色空画框拼凑图案上滑过,长睫毛垂下来挡住眼中的情绪,语气却有些轻飘飘的,仿佛不以为意。
“行,听你的,今天就让阿月去给我买点治愈系的画来——”
“挂点猫猫狗狗,你觉得怎么样?”
喻夏转过身,抬手拉了下她睡衣的领口,“狗就不用了,你放两张自拍进去就行。”
“……”
微微睁大眼睛,薄菀很快反应过来,抬手去够旁边的床头柜,拉开抽屉不知道翻出个什么放在手心,转过来对喻夏的脖子比了比:
“那猫我看也不用买了。”
“姐姐挂上这铃铛,让我也拍一张,咱俩直接就猫狗双全。”
她松开手心,圆溜溜的金色铃铛从喻夏的脖颈间滑落,掉在床铺里,发出叮叮当当的清脆响动,只是被被子挡了些,让动静变得模糊。
就好像……
被藏在深处的秘密。
听见这响动,她们俩奇异地想到了一处,几乎是同时伸手去抢这铃铛,喻夏先碰到,手背又覆上薄菀的掌心温度,因为力道太大,两人一同把柔软的床铺按出塌陷的痕迹来。
“姐姐想做什么呢?”薄菀半坐起来,松垮的真丝睡衣顺着肩膀掉下一些,好看的锁骨与直溜溜的肩都露在晨光里。
喻夏露出个假笑,“在房间抽屉里放着这种东西的人,会不知道我想做什么吗?”
四目相对。
两个人都想当那个把情人弄哭的坏蛋。
薄菀笑得更明媚了些,让那近似混血般的、轮廓深邃的五官都艳丽起来,她摇了摇头,纠正道:“这是去年圣诞的时候,朋友送我的礼物盒上拆下来的,我觉得好看,顺手就收在抽屉里了,你把我想成什么人了?”
意味深长地看着她,喻夏坚决不松手,并且回道:“我把你想成什么人不重要,重要的是接下来你想当什么样的人。”
假装认真地思考了一会儿,薄菀凑近她,面庞迫近的时候,呼吸就也交缠到一起,两人身上的香氛都是同样的味道,仿佛花圃里不同品种的花朵被蜜蜂授错了粉,昭示她们暗度陈仓的亲密。
“我啊……”
“就想当姐姐的小变态。”
她还记得昨天喻夏开玩笑骂的那一句,原本瞧着挺正常一美人,约莫是昨晚被按在落地窗前边欺负狠了,现在睡醒了,就惦记着要报仇。
两人跟小动物抢玩具似的,在床铺里翻滚打闹,为一个铃铛争的面红耳赤,喻夏被薄菀捉住手咬的时候,笑得气都喘不匀,没忍住又骂一句:
“幼稚!”
薄菀理了理头发,从她身上起来,眉目里都是得意的劲儿,觑着她手上新鲜的牙印,心情颇好地回道:
“确实有点幼稚。”
“今晚我就让人买一百个铃铛送过来,我看姐姐要怎么跟我抢。”
喻夏:“……”
在情趣上还用钞能力这就太过分了!
她将铃铛抛到薄菀怀里,然后先一步下床,整了整衣领,神情秒速恢复正经:“我先去洗漱。”
两1相争,难免有打个平手的时候,今早暂时休战。
等薄菀也换了套新衣服,从浴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