候,我没来得及阻止;原谅我,后来你去冷宫里,我又没能在你的身旁将你好好照顾……
楚思瑾觉得自己有太多太多的错了,但她说不完,千言万语,都只任性地变成了这一句话。
她的眼中重新亮起光来,任谁看了她此刻的眼神,都不会舍得拒绝她,好像她将自己生命里剩下的所有鲜活,都汇入这执念中。
有泪滴从苏成雅的眼底往下落,顺着她的脸颊滑下,仿佛断线的珍珠,她把楚思瑾的手贴在自己脸上,不管那猩红的痕迹沾染自己玉白干净的面庞。
“我原谅你了。”
她说:“我原谅你了。”
重复了几遍之后,她才意识到自己答应的是什么话,遂又改口:“我从来没怪过你,我知道,你亦是心悦我,你爱我,怎么会害我?”
楚思瑾牵着的唇角不愿放下,她与苏成雅对视,不舍得挪开自己的目光,生怕看一眼、就少一眼,笑容里都是如释重负的味道,“娘娘。”
她又说:“要……回家。”
大口大口的鲜血涌出来更多。
在她蓝色的衣襟上绽开大朵的深色花。
苏成雅甚至辨别不清楚,她是要自己回家,还是惦记那已经离开多年的爹娘,想要回到他们那里去,泪如雨下地点头,又许诺:“我带你回家,我们回家,好不好?”
楚思瑾已经说不出话来了。
唯有被对方紧握的指尖勾了勾,不知是想牵紧她,还是想说出更多的话来,那些对苏成雅的叮嘱,都成了口型,一个字都难以发出。
苏成雅终于没忍住,抬手紧紧地抱着她,声音里带着哭腔:“我们很快就能回家,你再等等我,嗯?”
楚思瑾被她抱着,已经听不清她说的话,一点点地阖上眼睛,她以为自己得了苏成雅的原谅,就可以心满意足地离开。
可临到头才发现不是。
她还是担心……
担心苏成雅回到家受人欺负,担心她在回去的路上遇上山匪,也担心她脾气这么好,以后再轻易信了别人,又被人骗了,那该怎么办呢?
想了想去,楚思瑾觉得,自己也许不会那么快走上奈何桥、饮下孟婆汤。
她定是要在三生石前留下,等着苏成雅成为一个漂亮的、白发苍苍的老太婆下来,她才肯放心地离开。
*
“她活不成了。”
一个背着竹篓,手里拿着登山长木杖的人听见苏成雅的哭声,特意绕过来看了看,只一眼,就知道楚思瑾已经断了气。
他饶有兴致地在旁边看了半晌,观察出苏成雅一身穿戴优渥,多半是从宫中出来的贵人,再抬头望了望皇宫的方向,仿佛明了了什么,“这宫里乱了?”
苏成雅起初分神看了他一眼,但听了那句一言定了楚思瑾生死的话,又转回了目光,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抱着楚思瑾仍有余温的身体不愿松手。
有那么一刻,她觉得自己下一秒应当就要随她而去了。
“人间自是有情痴。”站在旁边的人看着她悲痛欲绝的模样,自言自语地说了一句,而后回过神来,总觉得自己在这边说了半天话,这女人竟然对自己视若无睹,心中难免有些不爽,于是他走近两步,俯身随口说了句:
“我能救她。”
此话一出,苏成雅当即转过来,眼中亮起希望的光来,甚至没顾上自己此刻还抱着楚思瑾,跪着朝向他,深深地拜下去,“求神仙救她,无论多少金银,我愿意付出一切代价。”
“金银?”站着的人笑了笑,同她道:“我不要这个。”
“你的眼睛,与我一位故人有几分相似,若我说,我要你用眼睛来换,我便愿意竭力一试救她的法子,你可愿意?”
“自然愿意。”
*
半年后。
某座深山,一间偏僻的木屋院子里。
有道窈窕的身影眼睛蒙着白纱,正在洗盆子里新鲜的药草,这盆药草充满荆棘,即便她的动作十分缓慢,依然总是被那叶子上的锯齿、又或者是茎-干上的刺弄得手上都是细细的伤。
屋里传出一道催促的声音:
“动作这么慢,好了吗?这药草我可是要提前炮-制的,等了你一上午,也没见你洗干净,做事这么笨手笨脚,照我说,你还不如屋里那个八十岁老太太呢。”
“我怎么当初就这么吃饱了撑的,将你们这老弱病残给带回来了?现在山下这么乱,处处都是吃人的山匪,本来粮食都不够了,还要养你们这俩……哦不,这仨,我真是天下第一大善人。”
听见他的抱怨声,苏成雅露出个很浅的笑容,加快了手里的动作。
偏僻的小屋里传出一阵咳嗽声,还有一道很老的声音:“三姑娘,还是我——”
“姑姑,你前些日子的风寒还未见好,如今就在屋里好生歇着,早些恢复自己的身子才是,不用担心我,凤竹先生说话向来是这样,他就是刀子嘴、豆腐心。”
主屋里的人哼了一声,却不吃她这套:“曾经我救过几个人,却见他们醒来之后指责我冷血无情、残忍变-态,这么多年来,就你一个被我取了眼睛,还要说我刀子嘴、豆腐心的,果然是瞎得彻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