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孤默扶着半醉的世子回房歇息, 沈淙洲眼睁睁看着两人消失在内室的身影,内心里酸成了一片醋海。
他以往与世子在一起的时间本来就不多,况且世子日常有高妈妈服侍, 她是最为妥帖不过的老人, 没想到不知几时,她竟放任男子出入世子的卧房毫不避讳。
“高妈妈, 让独孤默去服侍世子歇息,是否有些不合适?”
高妈妈也听世子提起沈淙洲知道她女儿身之事,心里对他起了忌惮的心思,神情却依旧和缓, 不见半点生分,反而跟沈淙洲谈起了心,无比烦恼的模样:“公子也知道世子从小衣来伸手饭来张口, 老婆子又不能跟去营里照顾, 侯爷治军严谨, 也不能带丫环过去, 你说能怎么办呢?”
沈淙洲想起世子浪的飞起的模样, 一时语塞。
高妈妈发愁道:“老婆子也是没办法, 在世子身边扒拉一圈,她手下那帮子不是性子莽撞就是毛手毛脚, 哪个都做不了这些琐碎之事。”老人家舒展了满是褶皱的脸庞:“万幸有阿默这孩子,手脚轻巧利索, 做事又有章法,不怪道都说读书人好,凡事一点就通,服侍世子很是周到妥帖,不然我都不知怎么办才好。”
沈淙洲:“……”
他知道金不语什么德性, 做男人多年,别说她不愿意做回女儿身,便是她身边的高妈妈都没拿她当女儿家规劝,他忍了又忍到底还是憋出一句话:“可是世子终究是女子,也终究……要嫁人生子。”
那是他隐藏在内心深处多年的想法,只是时机尚未成熟,但对着侍候了金不语多年的高妈妈,还是脱口而出。
“嗐!”高妈妈一脸惊讶:“是谁说世子要嫁人生子?我们世子爷将来是要继承爵位掌幽州军的,嫁什么人啊?”她对沈淙洲的话完全不能认同:“再说世子那副脾性,稍不如意就要上房揭瓦,谁家愿意娶个祖宗回去供着?”
沈淙洲眉心拧成了一个死结,劝说不通高妈妈,腹中仿佛燃着一肚子滚油,煎熬的难受,干巴巴吐出一句话:“总之……世子毕竟是女子,还是要为她的名声着想。”
名声能当饭吃?!
高妈妈最恨名声俩字,没想到表面端方温厚的沈淙洲脑瓜子这么不开窍,竟然还想拿世间对待普通闺阁女子的那套往世子身上套,若不是怕惹恼了他去向定北侯告密,她老人家早一口唾沫吐到他脸上。
呸!哪里来这么大的脸面,竟然敢对她家世子爷指手划脚?
定北侯是亲爹,在世子面前尚且讨不着好,你又算哪根葱?
高妈妈阅尽世情,虽然性子火爆,但事关世子的身份,故而谨慎万分,无论心里骂了多少遍,面上还是客客气气:“世子爷的名声早败的差不多了,也不再乎多个阿默在房里服侍。再说世子房里总要有个贴身侍候的人,不是阿默也会是别人,难道公子有合适的人推荐?”
轻轻松松将难题踢给了沈淙洲。
你看不惯阿默贴身侍候世子,要么你推荐个人来贴身侍候?反正世子去大营房里不能没个使唤的人。
沈淙洲:“……”
他开始疑心高妈妈的居心了。
两人互相存了气,一位是世子身边积年忠心的老仆,一位是世子的义兄,都在心里揣测对方的意图,暗自怀疑对方要毁了世子。
天色还未亮,沈淙洲与金不语接到营中定北侯传召,命他二人速速回营。
两人带着各自的亲卫骑马归队,踏着晨曦在营门口下了马,前往议事厅去见定北侯,恰逢邴洪出来,与这位胖头胖脑的军需官打了个照面。后者好像也刚刚从被窝里被拖起来,顺手套了外袍挽了头发,眼角竟然还有眼屎。
也不知道有何急事,竟让他连洗把脸的功夫都没有。
金沈二人踏进厅,但见定北侯余怒未消,面色黑如锅底,吩咐二人:“你们往各营抽调一队人马,前往白鹿庄附近去追查流寇。昨晚从易州方向来的一队商人夜宿白鹿庄,没想到全村三十几户人家连同商人全部被杀,只有一个小伙计半夜起来拉肚子,藏身茅草丛里才躲过一劫,大半夜就往幽州方向跑来报案。”
那小伙计年约十三四岁,瘦瘦小小稚气未脱的样子,难为他竟然有此胆略,此刻就跪在厅内,哭成了泪人。
“我们东家跟掌柜的、还有伙计全都被杀了,他们冲进村里的时候正是子时,全都穿着黑衣黑裤提着刀,还请侯爷为我们东家掌柜的报仇雪恨!”小伙计砰砰砰朝定北侯磕头。
定北侯有令,二人征调了一队骑兵,及神射营的好手,还有斥候营的两名探路前锋一同出发。
金不畏闻听世子出营,慌的穿起外袍拿上兵器就跑,等他吸着骑兵营扬起的灰尘追上世子,倒吓了世子一跳:“你这是做什么?”
马上的金不畏大写一个“霉”字,顶着一双被打出来的熊猫眼,脸颊上还有青紫印记,让人怀疑动手的人早就不爽他那张脸,逮着机会就往脸上招呼。
“世子带上我。”他自感近来被宿全逮着揍,本事有没增加不敢说,但抗揍了很多。
“带上你做什么?送人头吗?”金不语有时候觉得迷惑,是什么